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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她脖颈间渗出的淡香,那清冽浅淡,丝丝缕缕的气息,沁入手心间,沁入肺腑间的柔甜。

唐梨灌了口水,硬生生地把蛋糕咽下去,三下五除二全部塞完,又喝了一大口水“味道挺好的,还可以。”

刚挖了一小勺冰淇淋,还没来得及吃的楚迟思“…………”

这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太可怕了。

楚迟思慢腾腾的,每一口都很小,很珍惜,仿佛这次过后,便永远都吃不到了一样。

唐梨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顺手拿过本书来,一边翻书,一边偷看人家。

书翻了半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大多数的猫咪都骄傲矜贵,不怎么爱搭理人,不过也有少数粘人的猫,见着漂亮的姐姐就往人家那边蹭。

就比如楚迟思身旁的那只。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晶莹漂亮的小猫,从座位上靠过来,慢悠悠踩上楚迟思肩膀,差点把她吓一大跳。

“你…你干什么?”

楚迟思盯着那只猫,抬手赶了赶,可惜收效甚微“别过来。”

唐梨翻着书,笑得灿烂“人家是喜欢你呢。”

楚迟思和那只猫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退让,最后还是服务员把小猫给拎走,她这才如释重负。

唐梨瞧着,怎么都觉得可爱。

这个世界正值夏季。

燥热的阳光晒在地面上,遥远之处涌来凛凛的风,将院落的枝叶吹得婆娑作响。

吃完冰淇淋后,在唐梨的死缠烂打之下,两人去了民政局一趟,出来之后,手上便多了两个有些熟悉的小本子。

楚迟思将红本随意扔到包里,看唐梨的眼神有点无奈,叹了口气“反正最后都会重置,有什么意义吗?”

“谁说的,明明就很有意义。”唐梨理直气壮,“意义就是我可以拿出去炫耀,意义就是我看着开心。”

楚迟思“……”

还真是一个好理由啊。

不过与上次循环不同的是,楚迟思并没有再要求她签订那一份所谓的《婚约合同》了,让唐梨很是懊悔。

签了合同的话,就可以用里面的条款来“坑害”楚迟思了,这样大好的机会,怎么就没有了呢?

别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管家看着跟回来的唐梨,神色微滞“唐…唐小姐?”

楚迟思随口解释了几句,管家便恭谨地退下了,准备帮唐梨去收拾一下客房。

一切全都重置了啊。

唐梨瞥了眼客厅,堆放的游戏机和卡带没了,楚迟思之前疯狂买的二三十个玩偶也没了,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填满。无论付出多少时间,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其实,她甚至希望楚迟思的记忆也能跟随这个世界一起重置,没必要苦苦地撑着,哪怕背叛自己,背叛北盟也没关系。

活得开心一点吧,迟思。

楚迟思也注意到了唐梨的视线,跟着她望了过去,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后,神情微微一滞。

“虽然没有签合约,”楚迟思踌躇着,轻声说道,“但我们可以按照合约行事,或者,你想要签一个也可以。”

言下之意就是,钱随便花,卡随便刷,吃住全包,她想买什么东西都可以,把客厅整个塞满都可以。

唐梨灿烂一笑“好啊。”

楚迟思从书房里拿出《婚约合同》来,理了理纸张,然后将其中一分递给唐梨。

她神色淡淡的,重复着无数次循环之中,说过无数次的话“婚后约法三章,我会提供你一切生活上面的需求。”

纸张翻动着,声音轻细。楚迟思敛着神色,指腹一点点描摹着边缘“与此同时,我不会爱上你。”

【我绝对不会动心】

【……真的吗?】

到头来,连楚迟思自己都不能确定了。可能真是是被困太久了,哪怕是一点虚假的,带着目的性的暖意——

她竟然都会想要留下来。

楚迟思垂着眉,轻轻笑了笑,讽刺又苦涩,嘲笑着这一颗脉脉跳动的心,嘲笑着这一点涌动出的微薄希望。

明明在数字概率上是极为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情,她却愚蠢地、天真地想要去相信,相信这么一个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概率。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愚蠢、天真,却又怀抱着希望,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

你明知道自己不可以。

钢笔划过纸张,黑纸白字,然后被楚迟思整齐地收好,放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

她妥妥帖帖地放好,收好。

可能是夏季太过炎热,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唐梨老是有些犯困,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将窗台打开通风。

鼓动的风吹过庭院,连绵不断的绣球花也跟着簌簌作响,那细密而绵长的声音,涌动着充盈了每一寸罅隙。

在那罅隙间,会有光漏出来吗?

唐梨困困地垂着睫,没有注意到楚迟思一直在看她,她抬手拨弄了一下窗下的花,问“迟思,我有个问题。”

“你很喜欢绣球花吗?”

在唐梨的印象里,楚迟思可不是一个喜欢花的人,她认为花朵就和装饰品一样,全是没有任何用处与功能的东西。

果不其然,楚迟思摇了摇头。

“那这些花,是原本就有的?”唐梨顺手捻了片小花瓣下来,“还是你种下的?”

“算是我‘种’下的。”

楚迟思向外望了望,风涌动着穿过窗沿,拂动着那如墨长发。

有几缕恰好扫过了唐梨的鼻尖,绵绵的,痒痒的,蔓开一阵幽幽的水汽。

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却将她的气息带了过来。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淡香间,似乎能触碰到零星的暖意。

楚迟思望了一会,转头看向唐梨,神色平静,嗓音也是淡的“你想去看看吗?”

是邀请,也是试探,亦或是一名孤独的小主人想要狗狗来陪她。

于是她问,想去看看这一庭院的花吗?看看这片漂亮的景色,然后陪陪我。

一小会就好,我不贪心。

满庭院的花簌簌作响,似她轻轻跳动的心,所有的话语与秘密,全都藏在这涌动的风里。

唐梨笑着说“好啊。”

两人向着庭院走去,这里布置的还挺温馨,有条窄窄的石阶小路,通往庭院中的一个白色小亭子。

道路旁种满了绣球花,各种各样,什么颜色的都有,甚至给人一种太多了,快要满出来的错觉。

“为什么全是绣球花啊?”唐梨随口问道,“不交错着种些别的东西吗?”

楚迟思瞥她一眼“你想知道?”

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都很感兴趣,我都想知道。唐梨点点头“当然。”

楚迟思抿着唇,长睫微垂,悄然将眼中的一丝光泽掩了起来。

她在花丛旁边蹲下,将墨发向后挽了挽,紧接着向唐梨伸出手。

楚迟思神色平静“把手给我。”

唐梨微微一滞,在这次循环中,这是楚迟思第一次主动向自己伸出手。

细白漂亮的指节,染着一点花瓣般的淡粉色,会轻轻捏自己面颊,总是夹着一支电子笔苦恼的手。

唐梨压了压心头的悸动,也跟着蹲下身子来,满心欢喜地,将自己放到楚迟思手心间。

楚迟思皮肤薄,温度也偏低,手心间总是透着一点凉意,香气清冽,幽幽地蔓到心尖。

她轻握住自己,皮肤好软。

楚迟思握住了唐梨的手腕,将她向下拉了一点,示意唐梨将手压在层叠的花丛中,去抚摸那一丛又一丛的绣球花。

花瓣触碰着手心,有些痒痒的,可楚迟思却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只是凝神看着唐梨,眉睫微微拧起。

唐梨有点疑惑“迟思?”

握着腕间的手紧了紧,压进来一点触不可及的淡香,楚迟思向她靠过来些许,唇畔贴着耳侧,吹进几缕热气来。

她认真地问“摸到了吗?”

长睫密密的,似乎要触碰到面颊,唐梨脸腾地一红,想起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好在狂风呼啸一吹,愣是把她给吹清醒了。唐梨拢了拢手心,花瓣柔柔拂过肌肤,有点痒。

“花瓣挺软的,”唐梨很诚实,“不就是很多很多绣球花吗。”

楚迟思蹙了蹙眉“仔细。”

唐梨呼口气,把脑子里旖旎的想法收了一收,继续用心仔细地去触碰那些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的绣球花。

蓦然间,她注意到了什么。

就在一个瞬间,她似乎“穿透”了那些绣球花,原本属于花瓣的柔软触感消失了,手心间空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这是怎么回事?

她维持住表情,转头望向楚迟思,嘴里说着“还是只有花啊”,眼睛却微微凝起,一直注视着楚迟思。

递了一句无声的话过去。

楚迟思松开她的手腕,冷漠地瞥了唐梨一眼,理了理袖口“外面风大,我先回去了。”

唐梨蹲在路旁,点了点头“好的,我再看一会花。”

“都说绣球花娇生惯养,楚迟思倒是厉害,居然养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多少天浇一次水,将花养得这么漂亮……”

唐梨碎碎念叨着,反正不是念给自己听,而是念给某个在耳旁潜水,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系统听。

她又用手拨弄了几下绣球花,很快便发现那个奇怪的“穿透”现象发生的规律。

当花朵密集到一定程度后,然后自己再用力拨弄好几下,让花瓣全部摇晃碰撞起来,就有那么一丝可能会触发刚刚的“穿透”感。

不过,这个“穿透”感并不会持续太久,往往只有一两秒便会消失。

就像是世界数据蓦然过载,然后被程序迅速检查到了漏洞,快速修复好一样。

唐梨隐隐约约,好像猜到楚迟思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绣球花,又为什么要带自己来看的理由了。

回到屋子里之后,紧闭的门窗隔绝了风声,屋里冷气开得很大,将寒意一点点打入骨子里。

不过唐梨依旧挺热的。

虽说刚才摸绣球花给自己提供了不少值得利用的信息,不过她慢悠悠在沙发上坐下来时,脑子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刚才楚迟思握住她的手腕,压得血脉温吞地燃,一句“摸到了吗”吹过耳边,把唐梨的心神给全搅乱了。

楚迟思以前也说过这句话,不过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水声密密响着,热水淅淅沥沥落在两人身上,将玻璃门蒙上白雾,悄然润湿了她修长的指节。

楚迟思依在怀里,长发自肩膀柔柔垂落,也是这样轻轻握着她的手腕,一点点向下拉去。

她偏头向后望来,浓长的睫染满水色,眼角被热气蒸得微红,挑起一丝绵绵柔柔的痒,一分惑人沉沦的蛊。

可偏生那眼睛干净又明亮,黑白分明,含着一缕怯生生的娇软,让人不忍心下手。

手腕被人圈着,触感软软的,力道也不大,指腹一路下滑,在肌肤上陷下去,陷下去,陷在融化的云里,汪出暖融的水意。

楚迟思不好意思极了,根本不敢看唐梨的眼睛,面颊轻蹭着她肩颈,小之又小,轻之又轻地问了句“摸到了吗?”

她面颊微红,长睫一点点扫过锁骨,软的像是羽绒尖尖,好痒好痒。

唐梨!你这个畜生!你这个人渣!你这个下流的混账!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

刚刚还窝在沙发上的唐梨,现在已经出现在了洗手间里。

她鞠起冰水,统统泼到自己的头上和脸上,指骨抵着洗手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不就是三个月零三周没见到老婆吗,唐梨无声地谴责着,自己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骂了一通后,唐梨神清气爽。

就是后背出了些薄汗,导致衬衫黏着肌肤,有些不舒服。

唐梨解开几枚领口的扣子,用手当做小扇子,用力扇了几下。

系统冒了出来,很是奇怪地问道“我就快进了几分钟,怎么你就满脸通红地跑到洗手间里去了?”

原来刚才又在操控时间啊。

唐梨面不改色,随口胡扯说“刚刚去庭院看花,结果看入迷了被太阳晒伤了,皮肤刺痛刺痛的。”

其实这谎言挺拙劣的,但扛不住唐梨这人太会说谎了,从小说到大,仿佛喝水吃饭一样自然流畅。

她目光清清亮亮,声音认认真真,系统压根就没怀疑“泼水是不行的,你可以买点药膏涂一下。”

唐梨说“行,晚点去买。”

洗手间中仍旧腾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唐梨在柜子里翻了翻,发现自己之前买的抑制剂也被重置了。

还真是诸事不顺。

反正也是下午了,唐梨干脆去拿了管家匆匆买来的换洗衣服,顺便洗了个澡。

“哗啦啦——”

热水铺天盖地般落下,淋湿了褐金长发,顺着抬起的手臂与脖颈向下滚动,也带走了身体里涌动不安的温度。

唐梨洗了个头,换上管家买的白衬衫,正在洗手台旁用毛巾擦头发,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了。

是楚迟思的声音“你洗好了吗?”

她声音犹犹豫豫的,隔着门传过来“我想拿一个东西。”

唐梨伸出手,“咔嗒”一声打开门锁,说“洗完了,你进来拿吧。”

抽风机嗡嗡运作中,洗手间里还盈满了雾气,被室外的冷风吹散了些许,绵绵地在两人之间涌动。

楚迟思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有些小心翼翼地踏进来,空气中全是微热的水汽,细雨般兜头淋了下来。

唐梨倚在洗手台旁,半倚过来,“迟思,你找什么东西啊?”

被热水蒸过的长睫晕满水意,浅色眼睛里似有几条光点小鱼在游动,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楚迟思的动作。

褐金长发被尽数打湿,黏连在柔白的面颊旁,还在向下滴着水珠,划过微微泛红的脖颈,洇湿了衣领。

那白色衬衫太薄了。

唐梨嫌弃衬衫扣子太紧,便松开了两枚,可只是一点点水珠而已,便将领口浸得湿透。

朦朦胧胧的雾气间,隐约能望见那修长漂亮的锁骨,微微凹陷着,盛着一弧柔光。

楚迟思呼吸一顿,耳廓像是烧起来似的,自从进循环之后,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刻。

这…这人怎么能这样!!

唐梨还没弄明白楚迟思要拿什么,结果一条毛巾就被砸到了头上。

紧接着门被“嘭”的关上,嗡嗡作响着。

唐梨把毛巾摘下来,擦了擦滴水的长发,还有点茫然“迟思?”

没有人回应她,洗手间里空空荡荡的,楚迟思早就不见了,消失在那好大一声的关门声之后。

洗手间里氤氲着热气,镜子上蒙着层白雾,唐梨瞥了两眼,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能望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老婆这是怎么了?

唐梨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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