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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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镇入口，田野上的风立刻停了，乔山所站的地方没有风，而他手往后抬，却又能感觉到风的微凉，空气中似乎有一条线，将风给隔开了。

天色是下午，头顶太阳正盛，从走进小镇开始，乔山便感觉有些热意。街道上很奇怪，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但店铺几乎全部开着，包括早晨才有的早餐店，以及傍晚才有的烧烤摊。

“真是奇怪。”乔山一边打量，一边嘀咕，恍然间，他看见一家早餐店似乎有人，赶忙跑过去询问。

走到店铺门口，只见一个女人正快速拾捡蒸笼里的东西，各色各样，包子，饺子，花卷，馒头，放在同一蒸笼里。但蒸笼里的面食，有些奇怪，包子，正往外流着紫色的液体，饺子是血红色的，馒头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发黄，花卷上，有很多色彩斑点。

整个蒸笼，散发着一股酸味，甚至有些呛鼻。

乔山捏着鼻子问：“姐姐，这个镇是哪里的啊？属于哪个市的？我迷路了。这里离天远市远吗？”

女人听见，愣了一下，抬头直直看着乔山，问道：“新来的？”

女人面色有些发白，但值得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只有左眼里有红色的圈，右眼却很正常，左眼空洞麻木，右眼还有一些光彩。

乔山心想：“阴阳眼？”

乔山回答说：“对的，我没有来过这，刚才在路边看见一个老奶奶，她说这里叫梦壳村，但没有告诉我大范围地址，而且她还说我在做梦，要坐什么109路公交才能醒。”

女人看着乔山，还有神采的右眼眼神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怜悯。

她开口说：“别听那老太婆胡说八道，上了109路公交，你会回不去的，。”

“回不去?”

女人说：“嗯。上了那辆车你就回不去，你确实在做梦，这个她没有骗你，但这个梦有些特别，听我的，天黑前，去镇口坐反向的108路公交，车上别和任何人说话，这样你就能回去了。”

乔山疑惑:“好吧，我在做梦，但回不去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们的眼睛......”

女人一边捡着包子，一边说：“别问那么多，说你在做梦你可以相信我，我只能告诉你，上了109公交车，你就永远醒不过来，永远在做梦。”

女人和老妇人一样，没有回答眼睛的事情，乔山心里嘀咕：“骗人的吧？梦怎么可能醒不过来，而且，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也发现，这个地方是有点奇怪。

女人似乎知道乔山的想法，开口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跟你说的太过于详细，只希望你能听我的，换个说法，我是在救你，这里，比你做的任何一个梦都要真实。”

这时，乔山突然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蒸笼里的东西，乔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任何察觉。

小男孩声音有些发粗：“姐姐，我要一个包子和一个花卷。”

女人笑容灿烂，说：“好。”

乔山注意到，男孩的眼睛，和女人一样，只有一个眼睛有红色。

男孩并没有走，就在乔山旁边吃起来，男孩咬了一口紫色包子，竟然发出了咔呲的声音，仿佛里面包裹的，是什么硬的东西，紧接着，流出紫色的汁液，糊满小男孩的嘴。

“这是什么馅的？”乔山好奇，但也有些反胃，他对颜色异样的食物比较反感，虽然他是个厨师，但向来是这样。

小男孩包着嘴，含糊说：“偶呀不几到，以看。”

说着，他将里面的馅给乔山看。那是一个拥有紫色内脏的带壳生物，一眼，乔山立刻明白那是什么，水田里的那种像鲎一样的东西。

乔山后退一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尽力让自己不吐。

女人见状，掩嘴轻笑：“很正常，你在做梦，这些东西是这里独有的，快离开这里吧，让小牧带你去那坐车。”说完，她指了指正在吃包子的小男孩。“小牧，带这位叔叔离开这。”

小男孩擦了擦手，仿佛手上有纸巾一般，接着对乔山挥挥手，径直往前走去。

乔山也来不及多想，对女人说：“谢谢。”

女人露出微笑：“但愿你别再做这个梦，真心地。”

匆匆说完，乔山也还是迷迷糊糊的，离开早餐店，乔山便一直走在小男孩身后，小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乔山。他不敢四处乱走，小镇很反常，直觉告诉他，跟着眼前的人比较好，即使他还是个孩子。

乔山东张西望，观察周围，路边种的树，也是乔山从没见过的，黄色的树干，白色的针叶型树叶，很像松树，只是颜色大为不同，也很矮。一路上街道边所有的店铺都开着，只是没有一个人，停泊的车辆也没有，周围异常安静，除了乔山和男孩走路的声音，即使在白天，这座小镇也给人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乔山问小男孩：“小兄弟，我们该去哪？”

“跟着我走就行。”

“那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这里的汽车站在哪？或者警察局？”

小男孩沉默。

“我真的是在做梦吗？”乔山再次问。

“嗯。”

乔山又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里，有红色圈？”

小男孩沉默。

“你爸爸妈妈呢？”

被乔山这样一问，小男孩停下脚步，眼神恍惚，像是在回忆，紧接着眉头一皱，微微摇摇头，记忆模糊不清。

见小男孩不再回答，乔山也不再问，紧接着，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啪！随后掐自己手臂。小男孩转身，一脸诧异的望着他，紧接着似笑非笑地说：“叔叔别傻了，这样醒不了。”

乔山捂着脸说：“这不是梦吧，我也没醒啊？疼死我了。”乔山打得很用力，脸上瞬间起了一个巴掌樱

小男孩老成地摇了摇头。

走到一座教堂前，男孩突然右转，拐进一个幽暗的巷子，乔山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紧牙跟了上去。

他现在别无他法，不得不祈祷这是个梦，小镇上除了他遇见的那三个人，就再没看见其他人，小猫小狗也没看见一只，就连开着的店铺里也没有人，而且人人都有红色的眼睛，还有从未见过的树和生物，这些，让他心里开始有一丝丝恐惧，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或许更难办。

巷子旁边便是那座教堂，教堂通体灰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异常的灰色，看着年代异常久远了。小巷有一种隐晦腐败的味道，或许是阳光照不到的原因，看起来异常阴暗。

乔山问：“我们这是去哪?不是去坐公交车吗？”

男孩回答：大路那里有看镇老头，他会蛊惑你的。”

“一个老头，能蛊惑我？”乔山撇了撇嘴，他显然有些不信，女人也不一定能蛊惑到他。既然有别的人，其实他很想去问问。

小男孩回答简短：“蛊惑你去坐109路公交，让你留在这里。”

“好吧。”

乔山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没有看见这些奇怪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听那个女人和小男孩的话，他会按照常理去警察局，或者去附近客运站确定自己的位置信息，但眼下，他所遇见的人只有三个，而且每个人都有些许奇怪，他宁愿相信他们说的话，这是个梦。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那个女人和眼前的小男孩，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有一颗看着正常的眼睛。

这时，身后的教堂突然传来一阵阵钟声，声音异常沉闷，而且古老，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穿透力极强。

男孩瞬间脸色大变，他顿了顿，像是在纠结，但下一刻，他猛地拉住乔山的衣服便开始跑，大吼道：“叔叔，捂住耳朵，快跟着我跑1

乔山也没犹豫，他听见这钟声那一刻，头便有些许昏沉，停下了脚步，有种想要转身朝着教堂走去的感觉，小男孩的吼声让他头清醒了过来。

小男孩跑在前面，在小巷中左右穿行，对小巷很熟悉，而巷子有些地方很狭窄，成年人的乔山只能勉强跟上。乔山感觉双脚愈发沉重，像是有无形的东西拉着他，而且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们已经跑了好一段距离，他回头看，那教堂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可是那钟声还是很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小男孩突然左拐，慌乱中乔山来不及躲闪，狠狠撞在了墙上。

他看见，前方小巷的尽头，有光，是夕阳照射进来的，男孩站在那对他使劲招手，一脸焦急，他拼命往前冲，自己的双腿快没有力了，那钟声绝对有问题，绝对有。

最后，他终于冲出了小巷，因双腿没力，趴在草地上。

当乔山冲出小巷的那一刻，夕阳洒在他身上的时候，耳边的钟声立刻消失了，微风吹在脸上，乔山仿佛大梦初醒，昏沉的头一下子清醒，在这之前，他想自己已经意识不清了。

他趴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满头大汗，他已经出了梦壳村。

乔山喘着粗气，问：“那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站在他旁边，平静地回答：“镇长的钟声，为你而敲，他想留你在这。”

“镇长？他知道我在这？他也不是个好人？”

小男孩也深吸了一口微风，接着长长呼出。

“你逃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见过有人逃掉过，但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看你的腿吧。”

乔山低头，挽起裤腿，一道道红印布满整双腿，像一道道抓痕。

乔山慌了。“什么东西抓的我？我为什么没看见有东西？”

微风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小男孩气息渐渐平稳，说：“地底下的东西，想要留住你的灵魂。”

乔山也渐渐冷静下来，问：“什么东西。”

“被撕碎的灵魂，人们心里的鬼怪。”

他们坐在一处布满青草的半山腰上，身后便是梦壳村，橘红的夕阳已经开始靠近地平线，烧了整片天，乔山喜欢收藏日落，也就是用相机拍下来，他看过很多壮丽的日落，但眼前的风景还是让他忍不住赞叹。“真好看，梦里的黄昏高级感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