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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恨嗤笑一声“一年前李温成和我做了个约定,只要他能够用出无悔剑,我便为他再打造一把兵器。他死前将无悔剑交给你,意思还不明白?”
庄七怔住。
姬无恨不耐地挥了挥手“一副晦气样,赶紧滚。”
庄七只觉呼吸都要窒住,他一下将不悔剑拾起,风一样地冲出了房间。
砰——!
庄七并没有回归来峰,所有人都没找到他,饶是崔耿和傅文展去了归来峰,又去了剑炉,都没有看到他半点踪迹。
夜晚,风回峰,祠堂
“我就知道你在这。”
风破尘一把推开大门,果不其然,棺材面前久久矗立着一个白影,无声无息,仿若和这里融为一体。
庄七静静地看着棺材,像是压根没有听见有人与他讲话。
“啧,崔耿和傅文展两个都要把九岳山掀了,你倒是淡定。还好九亥在门外守着,我才猜着你在这。”风破尘走过去勾上他的肩,仿若无事的说着“想不想知道李师弟为什么会有心魔,拿不起本命剑。”
这回庄七的目光终于动了,他侧过脸看向风破尘。
风破尘大笑“想知道就随我去喝酒!”
话还没说完,他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将他拉着出去,御剑朝竹海深处行去。
越过竹叶的清香,和飘荡的芦苇,风破尘最终带着他停在几只桃树下,凉亭旁边蜿蜒的溪流一路流淌,最终会汇入外边潋滟的湖光水色。
风破尘从纳袋里一下掏出两坛酒,递给了庄七一壶,大笑道“来,喝!”
庄七接过酒坛却没有动他,涩然地问道“你刚才说的心魔,是怎么回事。”
风破尘翻身躺在桃枝上,斜眼看着他“你喝一口,我再告诉你。”
庄七一下扯开坛封,学着风破尘的样子,仰头大喝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浓烈的酒似火烧一样冲进喉咙,呛地庄七不停地咳嗽,呛出了泪花。
“哈哈哈哈。”风破尘似得逞一样变得捧腹大笑。
好半天过后,庄七缓过来,靠在巨石上仰头问道“你不讨厌我?”
外界都在说着李温成的死,都是因为自己轻举妄动才中了圈套。风回峰的大多弟子更是视他如仇敌对待。
“恨死了。”风破尘随口笑说了一句,“但我恨得的是现在摆出的这副样子。”
庄七怔住。
“我师弟明明就是为了除魔卫道,尽节死敌,死得其所。你现在摆出的样子,倒像是他死的有多憋屈一样。”
庄七低声说道“对不起。”
风破尘笑了笑,眯眼看着枝头的月亮,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你知道李温成是如何成了我师弟的吗?”
庄七扬着脖子看向他,似是在等待下文。
“他原先是一介书生,和同伴进京赶考,想博得一些功名为家为国。可没想到却是落了榜,反倒是他好友得了状元。”
“其实这没什么,只不过在回家的路上,他却遭到来历不明的人追杀。”
“派人追杀他的,正是他往日的挚友。”
“当时也好巧不巧,正逢我与师父路过,便随手将他救了,后来才得知原是他挚友想办法将他的试卷与自己的调换,还不放心,这才派出了杀手。”
“我们本想就此离去,结果李温成却当场跪下,求着我们带他去见‘挚友’一面。”
庄七忍不住地问道“他将那人杀了?”
“当时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我还和李无常那个老混蛋打赌,说这厮一定会报仇。”说起这个,风破尘的眼神更加敞亮,“结果李温成这小子,害我输光了十坛酒!”
明明是恶狠狠的语气,风破尘却是精神奕奕,目中带光。
“就在那状元见到我们之后,吓得魂都散了,跪下来连连求饶,当时我们看李温成满脸的怒火,眼睛都恨不得要滴出血了,我与老酒鬼也做好了出手制止的准备。”
“结果你猜怎么着!”
风破尘一下坐了起来,大喝一口酒道“啧,这小子结果就说了一席话。”
“什么话!?”
“当时这小子扯着他挚友的领子就说,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好好代替他当个好官,如果当不成,日后自己将亲手了解了他!”
庄七愕然。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蠢。”风破尘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笑着说道“还有更有意思的呢,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竟然转身当着状元的面向我们拜师。”
庄七沉思了些许,说道“他是想借拜师提醒那状元,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哈,谁知道呢。”风破尘感叹道,“不过自从那以后,那状元确实老实了,也不知被他吓得,那是真的被感化到了。”
庄七犹豫地问着“那那他心魔,从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来,不就是这件事来的。”
风破尘叹了口气“这个迂腐书生啊,话说的潇洒,心里倒是打了个结。嘴上说着挚友曾经如何心善,才能不下于他,但心里又原谅不了对方的背叛,又摆脱不掉书生的那股酸腐劲儿,一来二去,经年累月,便是剑剑迟疑。”
庄七抱着酒坛,陷入了沉默。
风破尘立起上半身,朝他笑着“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那句话。虽然在你眼里,李温成死了,但与他而言,那一剑,却是比活着要痛快千万倍。”
“他将无悔剑交给你,也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意思。”
风破尘大喝了一口酒,翻身下来拍了拍沉默不语的庄七“这酒可是我藏了几十年的,这一坛便送给你了。”
说完他便拎着酒坛,一摇一晃地离开,嘴里随口说着“不容易啊不容易,穷酸书生,你这千次犹豫,终于换来了一次出剑无悔。”
皎洁的月光洋洋洒下,溪水潺潺地流着,桃瓣悄无声息地飘落。
良久,庄七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酒,如火的烈酒滚烫入喉,他却仿若未觉。
忽然,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九亥提着酒壶,低声说道“喝酒不好。”
庄七轻笑了一声,醉意上头,人一倒,干脆枕在人膝上。
“如你所料。”九亥淡淡道“我刚去找了发现华庭的弟子,说是在农田深处遇见,据说见面时,浑身是伤。”
庄七把玩着九亥的剑缰,冷笑道“农田深处与庆林镇两个方向,他就算跑,也要往庆林镇跑,跑农田去做什么,当时谁给他治疗的。”
“当时事态紧急,据说他没要弟子护送,要了颗治疗内伤的丹药,人就不知道哪去了。”九亥眸光散着凉意,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着,我现在身无灵力,连下山都不行,只能暗中调查。”风将男子的眉眼都吹冷的几分,他笑了笑“我记下了。”
九亥神色动容,低声道“我可以跑一趟。”
一语未落,庄七的手忽然抓住九亥的手腕,定眼望着他“这个问题本不该再问。但你为了救我,连增聚丹都服下了。师兄,你真的是想当我师兄吗!?”
九亥神色一僵,转而恢复冷淡“我是你师兄。”
庄七心里一紧,定眼看了他半晌。
他无法将昨日抱着他的人,和现在一脸冷淡的人联系在一起。
九亥神色始终淡然,紧抿着唇线再未开口,像是在做无声的对抗。
庄七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睁眼微笑,带着几分涩然,笑道“好,那我还是你的师弟。”
九亥眸光转向飘落的花瓣,淡淡道“回吧。”
“不,我想在这睡。”庄七轻笑一声,枕在膝上,不等人拒绝,就沉沉闭眼,将一腔苦涩尽收于心。
他深知九亥为何抗拒,年龄,性别,每一个都是槛。庄七不求对方能接受,只希望刚生出的这点温存不要散去。
夜寂无声,膝上的人已不知何时睡去。
九亥抚着他的眉眼,良久发出一声叹息“都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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