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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嘉幼原本是去报平安的,江绘慈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看这姓谢的靠不住。”
“原本您找他说亲,也不是看他靠得住吧。”冯嘉幼指着茶几上的请帖,“再说都到这份上了,现在悔婚我岂不是更被人笑?”
她远在江淮的舅舅和表哥,早两天就动身上京来了。
江绘慈一副烦得要死的模样“我只提醒你罢了,还是那句话,自己挑的自己受,往后别来找我抱怨。”
冯嘉幼“女儿明白。”
江绘慈又道“我今日从早起来,便觉得心里堵得慌,估摸着都是给你筹备婚礼闹的。清修多年,实在懒得管这些琐事,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冯嘉幼微微楞,说“好”。
江绘慈嘱咐“一切从简,不要太铺张。”
冯嘉幼“女儿知道了。”
她本也不打算大肆操办,从奢从简意义是一样的,从奢累得慌。
谢揽应也喜欢低调。
最重要的是好东西得藏着,以免被贼惦记。
冯嘉幼从江绘慈住处离开之后,连着几日都在忙自己的婚事,顾不上书楼,没有睡懒觉,也不去管谢揽。
这些年家中的大小事务,名下的商铺田产,全都是冯嘉幼操心,操办起来也不觉得繁琐,凡事井井有条。
然而等婚礼前一天晚上,冯嘉幼突然想起来自己少发了一张请帖。
给程令纾的。
上次在青云观门口斗气时答应过。
冯嘉幼赶紧去写好,派人送去给程令纾。
真讽刺,她在京城一共两位好友,一个蹲在大理寺监牢里还没出来,一个身边跟着裴砚昭不能来。
最后请来观礼的竟然是她的死对头。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程令纾看一眼手里新鲜的请帖,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往桌上一扔,继续喝茶。
眼风扫过窗外下方的街道,忽被一个男人吸引了视线。
此人穿着中原人的衣裳,但从面相上来看,似乎是北戎人?
程令纾的父亲镇守西北,她刚在威远道待了三年,那里地处几方交界,时常能见到外族人,多少能分辨一二。
大魏与北戎并不交好,若真是北戎人,潜入京城想做什么?
程令纾留了心,仔细观察他,发现他似乎正在盯梢,目标是前方一名牵着马匹、作书生装扮的男子。
一副极为畏惧,却又必须紧盯的模样。
程令纾立刻下楼去找巡城军,管他是不是北戎人,鬼鬼祟祟的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走出茶馆,却发现那人不见了,莫非是发现了她?
程令纾拢起眉,朝着前方被跟踪的书生走去,想作个提醒。
那书生恰好停了下来,询问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请问这位小哥,大理寺怎么走?”
听到这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程令纾脚步顿住,愣在灯火之下。
玄影司内,沈时行也在拿着请帖,同时偷瞄裴砚昭手中的画像。
“你确定这是谢揽的画像?”裴砚昭始终不愿意相信,但这画像里的人的确是大理寺的谢揽。
约摸是他十二三岁时,除了眉宇间颇为张扬,五官差别不大,应是同一个人。
凌涛抱拳“这是书院里曾经教导过谢司直的先生所绘。”
裴砚昭沉眸不语,怎么会?不可能。
他急了,沈时行见时机成熟,立刻凑过来道“大哥,我早说你去蜀中调查他是没用的,有胆子来冒充京官,肯定万事俱备,能让你随便抓到纰漏?你听我说,办法只有一个……”
裴砚昭紧盯着画像,不等他说完“好,我想办法送你去大理寺。”
不只裴砚昭急了,谢揽也在着急。
他紧张。
可能比他真成亲前夕还要紧张。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松烟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面前满满当当的点心上,琅琊酥糖、状元糖、芙蓉糕、酥油鲍螺、糖蒸酥酪……“少主您真不吃?”
见谢揽摆手,他开始大快朵颐。
冯嘉幼问松烟谢揽喜欢吃什么,松烟说甜食。
没撒谎,他家少主小时候最喜欢吃甜食,但老爷不准他吃。
也不准少主养柔弱的小动物,送了只秃鹫给他。
少主虽然平时经常和老爷对着干,恼起来还会动手,但老爷从小给他立的几个硬规矩却极少违反。
在松烟看来,天高皇帝远,还守着老爷那些旧规矩做什么。
往后是和少夫人在京城过日子,少夫人的规矩才是规矩。
“少主,中原人常说既来之则安之,您着急也没用啊。”
“这没办法则安之。”谢揽这几日琢磨来琢磨去,终于琢磨懂了那天冯嘉幼为何会生气。
他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两人之间是有默契的,成婚之后,不过是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日常相处还和现在差不多。
瞧冯嘉幼的态度,她不是这样打算的,她想来真的。
这哪里行。
成婚只是权宜之计,往后会让她背个寡妇名声,谢揽都纠结了许久。
必须赶紧想办法。
“不如我明晚装醉?”谢揽抱着手臂坐在窗台上。
“您信我,您骗不过冯小姐的。”松烟含糊着说。
“有了。”谢揽跳下窗户,将心一横,“明天拜完天地,你去挡在洞房门口,就说收到家书,我爹死了,我要守丧。”
松烟一口松饼险些将自己噎死,脑海中浮现出老爷提刀夜奔三千里来砍少主的场面“您是不是忘记了,您现在是谢举人,他父母早亡。”
谢揽面如死灰。
瞧他一副上刑场的模样,松烟真觉着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起身走到自己包袱前,抖开,散出十几个药瓶“小的有种药,是从师父那讨来的,兴许能帮您。”
他师父正是姚姑姑,谢揽走过去“什么药?”
刚问完,他示意松烟先别开口。
不一会儿响起敲门声“谢司直,您有位也姓谢的同乡登门拜访,此刻正在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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