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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祈你自求多福吧。扶渊替他祈祷了一回,便头也不回地摸进了连远殿——也真够憋屈的,回自己家还要翻墙。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搅得他睡意全无。扶渊想了想,便上了阁楼,研墨给云垂野写信。
除了最基本的客套,扶渊只说了蛊毒一事,他思虑再三,并没有在信里提他求娶周师姐的事情——说是不得已,他遮月侯能有什么不得已呢?无非是云都。陛下一直视遮月、锦乡两位侯爷为心腹大患,云垂野这番……扶渊又觉得不对,毕竟小侯爷这番实在是太过唐突。
第二日下了朝会,钟离宴留了习洛书与扶渊两个,请他们进后殿说话。
“陛下如今怎么样了?”下了朝习洛书第一句话就问钟离宴这个,虽说在朝会上他已经问过一次了,“我上次瞧着,双颊都瘦了。”
“舅舅且安心,周二爷说这是喝了药的正常反应,父皇他无事的。”钟离宴忙道。
几人进了后面寝殿,看了看钟离乾,便去偏殿说话去了。
“阿宴觉着最近如何?”习洛书笑着问他,“如今可知我与你父皇的不易了吧?”
“回舅舅,其实我觉得还好,”钟离宴一本正经,“三四六部各司其职,也没有什么旱灾涝灾,天下太平埃”
“那也是陛下舅舅与百官的功劳,干你什么事?”扶渊立刻道。
习洛书了然一笑:“我就知道阿宴会这么说。这百官各司其职是不假,可你如何得知这其中的猫腻?你又如何得知,他们不会从这款项上做名目呢?”
“啊?”钟离宴有些发蒙,半晌才道,“那、那不是还有御史台吗?若真有人如此行事,御史们一定会上书参他们的。”
“我这说的也不过冰山一角。”习洛书摇了摇头,仍旧十分温和,“官官相护、媚上欺下……相信你们在史书上都曾看过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我们居上位者,对底下人不可全信,也不可太过疑心,寒了他们的心。知人善任、御下有方是一方面,自己清楚这些门道,不会轻易被人骗了去,又是一方面。”
看钟离宴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习洛书又道:“说白了,帝王之术就是权衡之术。我举个例子,假设有一位猛将,骁勇善战,百战百胜,却十分贪财,你拨他十万两银子他一个人就能贪掉一半儿,如何?”
“砍了!拖出去砍了1钟离宴立刻道,一副爱国明君的样子,又问习洛书,“舅舅,我说得没错吧?贪污军饷上万,按律当斩。”
习洛书却只是微微一笑。
扶渊想了想,也道:“这也得看情况。方才舅舅不是也说,这位将军骁勇善战,若前线遇上战事,三军易得,一将难求,难不成咱们还短这几万两银子么?若无战事,便……便遣他去个偏远穷苦的地方,修身养性吧。”
“你说的倒是轻巧,几万两银子是那么的好挣的?1钟离宴吹鼻子瞪眼,“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这么一个大蠹虫在,底下的将士们能安心打仗吗?”
“他既然百战百胜,想来也是极会鼓舞人心的。若换了个草包上去,可能钱是省了,可若吃了败仗又待如何?指不定更费钱呢!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扶渊开始引经据典。
“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钟离宴立刻道。
“舅舅说呢?”扶渊看向习洛书。
“说得都有道理。”习洛书起身,拍了拍他们两个,“只是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公道自在人心。阿宴你说,是也不是?”
钟离宴点了点头,深知是自己太过死板,不懂变通了。
“舅舅,还有一事。”扶渊又道,“前些日子,百里山长上书说书院的学生要和天时院的住一起,结果闹得日日不安生。”
“确有其事,”钟离宴接道,“我原本想着他二人师兄弟,谁知道……”
“那日庄师兄主动来连远殿,都是带书具出来的。”扶渊道,“你瞧瞧,把人家都祸害成啥样了。”
钟离宴立刻大为懊悔,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去把百里恢弘从天时院请出来。
“嗯……”习洛书看看扶渊,又看看钟离宴,犹豫再三,才道:“其实阿宴说的也没错,毕竟是嫡亲的师兄弟,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学生们的前途开玩笑。”
“可舅舅,那天晚上月院长可是要把他嫡亲师弟的胳膊都给砍下来啊1扶渊只觉得嫡亲师兄弟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前无古人。
习洛书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两个孩子解释这二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便只道:“你实在不信百里山长,也该信得过月院长为人。总之,他二人关系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还是先说说你去嘉兴楼的事吧。”
扶渊点点头,把昨晚的事事无巨细地和他们说了。
习洛书听了,也没说什么多余的猜测,只说要严阵以待,让他们安下心来。
舅舅这话说得没错,自从陛下倒下后,他与钟离宴虽然还像往常那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可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心里的不安。
又有多少人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入夜,嘉兴楼。
祈知守悠悠转醒,看到眼前一大片水渍,几乎是立刻惊醒,想找来手绢仔细擦擦,免得被师尊或是大师兄看到,又是一顿训。
他一动,身子不稳,狠狠跌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祈知守这才想起来,此时自己大概已经身在魔窟了吧,那还管什么形象,左右师尊他们也不会看到。
不对不对!他现在是上神,得、得注意形象。翻腾一阵之后,他才想起来,手足都被缚着,还怎么注意形象。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外间有人在说话,声线莫名的熟悉。
他听到声音,很艰难的转了个身,雪白的锦袍在地上滚了一圈,变得灰扑扑的。
这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呢?
祈知守屏住呼吸,等着那两人走过来。等看到那为首之人的脸,他的呼吸都为之凝滞了——青衫玉带,风姿卓然——正是当今相国习洛书!
祈知守大骇,瞪着那两人说不出话来。那“习洛书”注意到他的动静,竟然还冲他笑了一笑。嘴角是柔软的,眼神却犀利寒冷。
而在他身边的,不是周二爷又是哪个?
怎么回事?祈知守脑中一片空白。
“舅、舅舅?”祈知守勉强稳住心神,学着扶渊的样子叫了一声。
“上神认错了。”青衫男子笑着走近,蹲下身子,又伸手掐住祈知守的下巴,玩味的看着他,“我不是你舅舅哦。”
【作者题外话】:1十八合起来是木啊~2良才善用:出自《道德经》3周同尘真假言论;真假舅舅,真假周二爷(笑)真作假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783882+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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