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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好雅兴。”扶渊笑着上前,行了常礼。
张伯高见他来了,忙要起身行礼,把他往尊位上让,扶渊辞了几次,他才不再坚持,重新坐好,让扶渊在自己身旁坐了。
二人坐定,其余的人才上来见礼。
“魏大人和陶大人小神都见过,不知剩下几位大人是?”扶渊笑问。
“哪里是什么大人。”张伯高也笑,乐呵呵的,“不过是寒舍门下的两个清客,也算是老朽的半个弟子吧。仁赞,化源,还不上来给上神请安?”
“原是张老高徒,怪不得这般风姿卓然。”扶渊暗暗记下这二人的名姓——张伯高请他,不叫张氏子弟作陪,偏偏要叫这两个无官无品的清客。
几人又互相奉承了几句,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待扶渊用过半盏茶,那名叫戚仁赞的清客才起身,请他们移步用饭。
扶渊起身,搀了张老,由下人引着去了饭厅。
小厅布置幽雅,冷碟早已置好,待他们喝了两盏热酒,便开始传菜,场间侍者半百,行动间却连一声咳嗦也不闻。
酒饭用了一半,谢化源便起身冲他们一揖:“请为歌舞助兴。”
他“啪啪”拍了两下手,便有丝竹之音逶迤而来,舞女们鱼贯而入。
坐在上首的张伯高微微偏了头,仔细地观察着扶渊的神情。连远殿里头养了个琵琶女,他是早就有耳闻的,原以为扶渊年轻,喜欢这些个倒也无可厚非,谁知那小小少年见了这一派风花雪月,却并无任何表示,甚至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坐在他身旁的吏部左侍郎见了,忙问扶渊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席面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张老的宴自然是好的。”扶渊笑着看了张伯高一眼,目光复而回到那些尽态极妍的舞女上,语调中多了一丝悲戚,“只是……月院长大丧刚过,艾先生又新丧,叫我这个为人臣子,为人弟子的怎么吃得下呢?”
除了张伯高,其余的人听了他的话都慌忙站起,撤了歌舞,忙不迭地称扶渊高义。
然而扶渊只是摆了一摆手:“如今外有豺狼,内有奸佞,足见我这做臣子的无用,做弟子的不肖了。”
他话里的意思是在自责,话外的意思,便不知是在责备谁了。
礼部那两个侍郎,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他们堂官,见张大人无话,这才低了头;戚仁赞与谢化源两个,则是互相递了个眼神,便再不出声。
“上神……原是这样伤心埃”张伯高忽然开口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上神说几句。”
扶渊起身,搀了张伯高起来:“多谢张老,愿意给晚辈这个机会。”
“瞧您这话说的。”张伯高无声地笑了,菊瓣似的皱纹立刻就绽了满脸,“该是上神的,那便一定是上神的,您说是不是?”
扶渊忽然想起今日傍晚时分在宫墙外和成松说的那番话,不由会心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可命里没的,大人就不想强求么?”
张伯高听了,早就浑浊的双眼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寒星色。
二人行至张府的小书房——其实并不远,过一个百十步的回廊就是了。但张伯高年事已高,故而走得慢些,花了些功夫。二人坐定,便有使女端上热茶,扶渊接了,再亲手奉到张伯高面前。
“劳动上神了。”张伯高道。
“岂敢。”扶渊在下首坐了,道,“今日听殿下说,大人提议用魔族俘虏去换习相,小神听着甚是可行。”
张伯高一挑眉,看扶渊的样子,应当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上神谬赞了,一切还要劳烦上神埃”
“只是此时万不能急,当徐徐图之。”扶渊面上笑容未减,“当下最要紧的,该是收复风月关了,这样大人去谈条件,也更有底气不是?”
“收复风月关?”张伯高变了神色,“此非儿戏,上神有几分把握?”
“十分。”扶渊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便继续道,“大人静候佳音便是,若实在不放心,就该叫我们这些人没了后顾之忧才是呀。”
“后顾之忧?”不想张伯高却冷笑一声,“上神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我忧的,也是天下人所忧的。”扶渊不为所动,四两拔千钧的,“张大人,我位已荣极,还能求什么好处呢?无非是一番功业而已。”
言下之意,张伯高已然明了。
“我也不求大人为我做什么,但求大人顺势而为。”扶渊徐徐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身后青史,悠悠众口,又岂能容下无为之人?若真如此,还不如早早让贤的好,倒也保下了前半生的清名了。”
老人没有说话,显然是在仔细思考扶渊所言。
“陛下抱病,宰辅去国,金瓯残缺,可不是主少国疑的时候。”扶渊起身,“言尽于此,大人也劳累了,请早些歇息吧。”
说罢,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这才退下了。
已经跨出了门槛,行至廊外,扶渊才听得张伯高在里头唤他:“上神碍…”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的?”扶渊顿足,犹站在廊外,隔着一扇花窗与他说话。
“吩咐不敢,”张伯高客气惯了,在这个时候说话也要记着这些,“此前老臣眼拙,看不出上神竟是如此志向,万望上神恕罪。上神此去,老臣只有一句话想说,刀剑无眼,上神保重,日后大局,还要倚仗您来埃”
扶渊听了,默然片刻,旋即竟笑出声来:“张老表态这样快,倒叫本上神害怕了。”
张伯高也知是自己心急了,也知扶渊这话不过玩笑,也正是这句玩笑,叫他宽慰了些许:“夜已深了,上神慢走。”
窗外的影子略矮了些许,张伯高又听得他说了句“告辞”,廊下的影子便一闪而过,再也不见了。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来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1
谁都年轻过,也有过一腔热血的时候。张伯高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了,但他确信那时的自己像现在的扶渊一样,像所有的少年人一样。
自古英雄出少年呵。
【作者题外话】:1:出自唐令狐楚《少年行四首·其三》ps:回来啦!说起来最近换了一张又便宜流量又多的流量卡,就重回大唐去玩剑网三了。长歌道子门下,师父我还挺想你的。剑三给师父安排的剧情我是真的不能接受……杨家大爷能干出灌水淹城这种事来??还有,痛快让我师父完婚,奔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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