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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二十七年九月十八,文城梓山庭鉴司
案上堆摞放着午后从端州送来的仵作验尸结果、端州本地的官府户籍、黑火走私伪造的通关文书,还有事故发生时附近百姓的证词,以及端州北郡近十日的进出记录卷宗,以上证据虽不至于盖棺定案,但至少,北郡粮道之事无论如何也与京都攀扯不上任何关系。
手边放着一封空白文书,烛光微微闪晃之下,凌靖寒睁闭了几下有些酸痛的眼睛,预备着手整理那些有用的证据。此事虽不在庭鉴司的职责范围内,却是陛下私下交办给他的差事。
用庭鉴司的调查结果,给北境桦州军部一个交代,以致于这封先送朔安再送桦州的调查文书,倒是远比谍探工作的综述报告写起来容易的多。
今夜下了勿扰的命令,子时书房外却依旧响起了脚步声,凌靖寒不禁微微蹙眉,笔尖停驻而迟疑了半霎,抬眸时冷冷地问道:“何事?”
当值的司使站在书房外,手里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按照庭鉴司特有的规矩译完后,他禀报道:“禀执事大人,我们与潜藏在金殖部的‘朱旦’取得了联系,也核实了他的身份,无误,这是来往密信原件,请您过目,交代下一步任务。”
“进来吧。”凌靖寒放下笔,随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旧字画,将尚未写完的文书遮盖上。
司使先朝着他行了一礼,随后将几张译好了的信纸放到案上。
凌靖寒看过之后,默许他将信拿下去暂时存档,问道:“‘朱旦’之事是你经手的,对吧?”
“公孙箐负责联系线人渠道,属下译的信。”
“回封信给‘朱旦’,让他暗中调查金殖军师的来历,叫公孙箐小心行事。”
凌靖寒今日晨起刚刚看过桦州战况分析,其中还夹杂着一封密信,发自北境军中,是凌靖尘在怀疑金殖背后另有军师,以致于其行军布阵与三年前简直天差地别,更严重的是,他似乎在怀疑这位军师与大辰有些关系。
“属下遵命。”司使得到新任务后,拱了拱手就出去了,一刻也没耽搁。
书房恢复安静后,凌靖寒捏了捏发紧的额间穴,正欲继续写完明日一早就要发送朔安的文书,低眸却先看到了胳膊下面压着的旧画。
这张陈旧的纸有很明显的褶皱,上面画着紫绿色的两片叶子,从长尖到尾阔长着明显的叶脉,画的右下角写着娟秀的三个字:紫苏叶。
凌靖寒微微叹气,小心地把这张皱纸照着压印儿折好,本想放回的,却忍不住拿起来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犹记得刚拿到手时,这纸上还染着浅浅的药草香,如今将近一年了,味道全然散了。
自她离开郝庄回了竹苏,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些落在梓山的东西,不知道是懒得拿还是真的忘了,竟也都没有取走。他拿回司里时,才发现这些瞄着草药样子的画纸,竟整整装了他三个抽屉。
没有扔掉,没有销毁,不曾蒙尘,这些旧画就这样被他放在身边,悄然度过了一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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