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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可以再聊会。”
“我不想聊了。”
“......”
胖子不屑地“切”了一声,也站起身来,双手挥动,桌上狼藉的餐食齐刷刷飞起,餐盘上的油脂一点点地从表面剥离。
【匪贼失乐园】的夜晚来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天空中不见一颗星点,却也不见浓密的乌云。
马歇尔用完晚餐便被威廉叫走,把春一个人留在旅店底层,同那些和自己工作了一个下午的兽人们一起喝酒,聊天。
啪!一声响指,闪亮却不扎眼的光芒凭空填充在晦暗的客房内,威廉的瞬发法术使用得十分熟练。
“叫我来有什么事请么?”马歇尔揉着自己睡醒后仍有些惺忪的睡眼,“哈啊——嗝儿~一睡完觉就吃饭,这不是猪的生活么......”
“哈哈。”威廉的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额外的疼爱,“我叫你来这里,是再向你说一遍,一旦进入沙迪,就要随时做好被抢劫的准备。”
“我知道了。”
“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会死。”
“可不是有你么?”马歇尔展现了自己充分的天真。
“我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马歇尔愣住了,她反复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朝威廉确认是否属实,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好......好吧。”
“所以,之后的旅程,你不需要听从我的一切命令。”
“一切?”
“一切,你得发誓。”
“好......我发誓。”
威廉的脸色很严肃,他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手背:“那就和我念。”
“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尽自己的全力逃开。”
“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尽自己的全力逃开。”马歇尔重复道。
“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抛下自己的侍从,来到威廉?道尔的身边,寻求庇护。”
“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抛下自己的侍从,来到威廉?道尔的身边,寻求庇护。”马歇尔抿着嘴,继续重复。
“在最后关头,我会做出必要的牺牲,即使是所有的侍卫都因此丧生。”
“......”
马歇尔哽住了。
“说吧。”
“在......最后关头,我会......做出必要的牺牲,即使是......所有的侍卫都会因此丧生。”马歇尔的表情有些扭曲,小女孩还是太过年轻。
“去吧,可以多和兽人们聊聊,当然,也可以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
旅店大厅内,春和他的同伴们正聚成一堆喝酒聊天。
桐貌似和春靠的很近,他的大屁股都要蹭到春的尾巴了。
桐举起自己肉嘟嘟的手中小桶一般的木制酒杯,故作小声道:“春,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名字告诉马歇尔小姐?”
“啊,什么?你现在还没有把名字告诉她?你可是她的贴身侍卫!”
“对啊,我还以为她早知道你的名字了,所以才叔啊叔啊地叫呢!”
“唉......”春叹了口气,尾巴烦闷地甩动,“事情挺复杂的,你们要听么?”
听当然是要听的,只不过春不大想讲罢了。
但是,倘若他不讲,那么自己同马歇尔不清不楚的关系不仅仅会在女孩之间不清不楚,还会引起其他兽人的疑惑和怒意。
很显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春把这件事情的原委一一托出。
在讲自己的两个弟弟被掳走,最后死在马歇尔的手上的时候,这个狼兽人晕乎乎的大脑在酒精的催动下,泪腺不禁剧烈蠕动,大滴的泪水更是从眼角涌出。
在其他兽人的安慰和唏嘘声中,春把后半段故事也讲了出来。马歇尔并没有他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凶神恶煞,不近人情,反倒是对他笑脸相迎,甚至还救了他一命。威廉之后和他单独谈话,说马歇尔实际上也有很多难言之隐,这让他重新思考,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否真的会无情地杀死自己的两个弟弟。
“只能怪查理!马歇尔是无罪的!”一个长得和春相仿的狼兽人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伸出自己的舌头,卷入一粒粒黄白色的泡沫,大声吼叫,“只能怪查理!那个狗国王!嗝儿~”
“我之前看到马歇尔看向我们的眼神都有点惭愧,非亲非故的,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哩!”
“她还跟我们发肉干呢,然后说不要让威廉叔叔听到,多可爱的一个人呐!”
春驼着背,抽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深深抚摩自己胸口的红宝石,喝下一口酒液,继续说下去:“我现在也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真相,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样......如果她真的是无辜的话,那我对她有愧。说实话,比起战斗来说,我更难处理这种事情......”
“要是我的话,我就直接和那小女孩说啦!”桐振作一下,伸出自己的熊爪,大力地拍了拍春的后背,“想那么多干嘛,凭你的狼脑,还能聪明到哪里去?直接说啦,没关系的!再过几天,你们两个分别,那就真的没机会啦!实际上,你可以把她看成自己的妹妹的,也没什么关系!你都是她的贴身侍卫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春被这一下拍得着实不轻,涕泪横流,舌头飞甩,差点把自己肚子里灌满的酒液全部吐得稀里哗啦。
不好......喝太多酒了,头好晕。但酒壮人胆嘛,不是么?
于是,春一下子站起来,努力地甩动发昏的头颅,眼球在眼眶中不断攒动,旋即大声说道:“好!那我春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亲爱的马歇尔!我的名字是——呕......春......呕......”
他吐了,腥黄的液体满地都是,这迫使周围的兽人们一下子散开,兵荒马乱地寻找抹布,免得令人脸色发白的臭味蔓延到整个旅馆。
“啊呀......抹布......抹布!唔!”其中一位狼兽人侍从深呼吸,鼻中喷出浓郁的酒气,让自己清醒一点,在天旋地转中摸出一条道路,却在旅店的转角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小女孩,她的脸色和裙子差不了多少。
马歇尔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珠。她颤抖的双手撑着地面,双脚努力踢蹬,想让自己站起来。
“啊呀!啊呀!小姐,小姐!你......你没事吧!”狼兽人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小女孩躲了开来,“我来扶你一下,小姐!”
“我......我没事......我没事!我,我走了!”马歇尔方才被抽空所有力气的身体不知何时又填补进去点点凝重哀愁的气力,“我......呜......”
她转身就跑,最终堕入黑暗的客房与客房之间,最终不见。
......
“不......不好啦!不好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用肉垫轻拍着春的桐见到和自己一道工作的狼兽人慌张地跑过来,眉头皱起。
“小姐......小姐她......”
“她怎么了?”春睁大眼睛,双耳唰地竖起,“出什么事情了?”
“她......她刚刚就站在旁边......”
那个狼兽人脸色凝固到了极点,顿了顿,继续说道:“听......听完了所有......”
“所有什么?”
“她知道了她春的一切!然后......她跑走了!哭着跑走了!”
春张得极大的眼睛内,瞳孔逐渐收缩,又猛地放开。
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干得可怕,即使他刚刚喝过了一杯又一杯的麦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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