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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从此我明白了,这个王后是我摆不脱的宿命,我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父母族人宁可我死,也决不会扔掉这个「王后」的殊荣的。
于是,我认命了。我努力收起自己的天性,像他们所期望的样子靠拢,学习诗书礼仪,针线女红。母亲松了一口气,姐妹们重又将妒忌艳羡的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这日子过得,唉……
我渐渐长大了,不知从何时起,姬胡这个名字成了全家议论的焦点和中心,时不时提起,避都避不开。什么?番君将少庶女送入东宫侍奉太子了?太不要脸了!这要是生了儿女扎了根,以后可怎么好?我还记得母亲说这话时还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才七八岁的我的额头:「还不是你年纪太小了?真是,叫人钻了空子!」
不久,鼠蛊事发,全家提心吊胆,生怕我当不成王后,反而成了个望门的寡妇。好在事情平息,还得了个意外之喜——太子的表姐少己因疫而亡,我没了个潜在的情敌。只有我暗自为那个早夭的少女而惋惜,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眼看太子姬胡以束发之年嗣位为王,族人们终于放下了心,看来我这个王后是当定了。可惜他们也没高兴多久,鄂侯又送女入宫,封为次妃。唉!谁让人家是王呢,能怎么着呀?
母亲按捺不住性子,不住地嘟哝暗骂鄂侯:「好歹也叫我们夫妇一声舅父舅母的,就这么上赶着巴结。一个妹子做了继后还不够么?我女儿还没嫁呢,先把个次妃的位子占上了,这算怎么回事呀?」
说着说着,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脑门子:「都是怨你这丫头,出生得太晚了,眼看大王就快要亲政了,你还未及笄。等你嫁过去,只怕满宫的妃妾和庶出的王子公主都满地跑了。看你怎么办?」
我被戳得烦了,梗着脖子回了一句:「这能怨我吗?你是父亲的填房,我能出生得早吗?」
在那个时代,继室在原配的灵位前是要执妾室之礼的。这句话可算是戳中了她的痛处,马上扯开帕子便哭了个天翻地覆。得,我又一次被执行了家法,双手肿得老高,在宗庙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还好又没过几年,听说鄂妃不知怎的得罪了大王,被休回娘家。母亲高兴地到祠堂里烧了好几炷高香。后来,她不肯改嫁宁肯自刎的消息传来,我与姊妹们倒是唏嘘了好几日——端的是个有气性的女子。
我的心里隐隐泛上一丝不安,周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似乎每个嫁给他的女子都不得善终呢!我会是个例外吗?思前想后,终于横下一条心,反正当「王后」这命已是躲不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管它呢!
就在我十八岁的这一年,父侯亲赴洛邑,与相国召公虎敲定了来年秋天大婚之期。父亲兴冲冲归国,全家又兴奋又紧张,立刻陷入了忙碌的备嫁进程之中。
在那个时代,嫁妆对于官宦富户人家的小姐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一项,何况是诸侯家族呢?当嫁作正夫人的嫡女孩子,从牙牙学语开始,长辈们便要一件件给攒嫁妆了。\
就是一样厚薄的嫁妆,也有从繁从简两种情况。繁的,就是除却陪嫁的侍女,嬷嬷,管事和固定资产,大到桌案箱笼等家具,小到四季衣裳,甚至红木金箍的马桶和洗澡盆,夸张一点的搞不好连棺椁寿衣都备下了。
我身为申侯嫡女,自然拥有一整套从头到脚极其严整规制的嫁妆。
可这毕竟是嫁于天子为后,许多东西是猝不及防的。于是,宫坊的铸炉日夜不息,加紧赶铸刻有
「王姜」名号印记的各种青铜器具。宫里的绣娘织匠也加紧赶工,织造各种华美的丝绸袍服……
这些毕竟是死物,都有定制规格的,陪嫁的人口尤其是媵妾才是麻烦事。
其实当时无论是国君还是天子娶正妻,都不是娶一个,而是娶一群。正夫人理当带几名媵妾作为陪嫁一同嫁给夫君,媵妾的多少与等级体现着岳家对于这个女婿的看重。最高等级的便陪嫁庶妹,岳父亲女;次一些的可在堂姐妹或旁支庶族中择选;最差的便是陪嫁些侍女了。
这可难坏了父亲。倒不是他舍不得庶女,而在于根本没有。我是父侯最小的嫡幼女了,下面倒有两三个庶出之妹,可都太小了,最大的也刚满六岁,怎能为媵?
好在我的堂姐妹与表姐妹不少,毕竟「娶妻当娶姜氏女」,江汉诸姬一多半都与我们申国联姻。选谁不选谁,让我父侯与母亲去头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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