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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茗寒这才慢慢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无法理解自己心中的失落,淡淡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不过转念一想,不久的将来,两人成婚,她便不用回宫中,遂心情又舒爽了起来。想到未来生活,他每日出外办事,而她在府中等他,会不会如同他今日这般站在府外等候?

那样的日子,想想也是非常不错。

崔茗寒的笑更多的是一张面具,一个武器,已经能让人神不守舍,如今,他不知的是,他发自内心的笑,更是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不一会,路上便有众多男男女女蹴足观看,有些女子更是目光痴醉。

崔茗寒带着微笑转身回到府中,根本未理会这路人的惊艳半分。

到了主屋,与自己母亲——崔家主母浅浅谈了一会,就转身而去,回到自己的寒院,第一次,这是他崔茗寒生平第一次感激崔家。不是因为崔家给他的荣华富贵,而是这份姻缘。

……

因为在闹市区,回宫的马车行得不是很快,李清瑟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突然心情很好,刚刚她确实想让崔茗寒陪着她走走,让一个现代人在一个地方呆很久非常折磨人,突然在沿途一桩精致楼阁发现一道熟悉身影进入。

“停下。”清瑟赶忙叫赶车的太监停车。

“公主,有何事?”太监忙问。

清瑟回想起刚刚崔茗寒的提议也不错,让太监赶车车将书都送回宫中,自己随便走走,“你将这些书送到舒云宫,若是舒云宫无人,便到静宁宫找小朱子,小朱子多半在静宁宫帮忙,本宫一会自己回去。”说着,便一撩帘子,跳下了车。

太监赶忙答应,不敢质疑公主决定,赶车车离去。

李清瑟本以为这精致楼阁能是那种喝花酒的小楼,没想到近距离一看,那牌匾上写着“莫相聚”,有些疑惑,这里是干什么的?看这装饰并不像一般的店铺,但楼名也不像青楼。往来皆是年轻男子,也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但多是穿着体面。

她赶忙进了这名为莫相聚的小楼,寻找刚刚那熟悉的身影。

往来之人见到李清瑟,都很惊奇,一方面是因为这莫相聚很少有女子出入,另一方面是经验于其出色的外貌。美女何其多,但这等绝色带着灵气的女子却少之又少。她身上有着大家闺秀所没有的活泼,平易近人的气质犹如邻家少女,但若是说是普通富家女子,又无法解释其身上自然散发的逼人贵气。

这京中大家闺秀一般都不出门,能抛头露面的女子又消费不起这莫相聚,于是,更是对这绝色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

“喂,好久不见。”李清瑟找到那抹身影,照着他的后背,狠狠一拍,将那本挺拔的身姿硬生生拍了一个跟头。

那抹修长略显单薄的青色身影惊讶回身,“公……”

“赵灵修,是我啊,瑟儿。”李清瑟挑眉一笑,将他说出的话生生堵住。这公主身份实在扎眼,虽不一定要受到暗算,但也多有不便。

“……瑟儿?”赵灵修一愣,万万没想到能在此碰见公主,这几日,他本在家中读书,偶尔与爷爷研习佳作,与棋友切磋棋艺,但总还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那种惶惶不安,令本来不喜出门的他怎么也呆之不住,心情烦躁,最终只能出外走走。

清瑟微笑,赵灵修永远是那般谦和有礼,身上的书卷气浓重,却不让人觉得酸腐,他的气质与容貌完美结合,观之就如同细雨中赏竹,别有一番意境。“这里是干什么的?喝花酒的?”

这小楼中是中空结构,一楼大厅满是茶桌,有人翻书,有人品茶细谈,声音却温和不嘈杂,在一楼墙壁皆是书架,架子上有各种书籍,每两排书架有一名穿着得体的书童伺候,不时有人在书架上挑挑选选,也有人与书童询问片刻,那书童便转身在某一处准确无误地取出书,恭敬交给客人。

李清瑟的声音不小,这一句“喝花酒”引来无数道视线,那视线带着丝丝怒气,仿佛她的到来便玷污了这里一般。

赵灵修面色微变,“公……瑟儿,小点声。”一边说着,一边想引领清瑟到一旁避开人们视线,但后者十分不给面子的四处观看,他略略一想,只能伸手轻轻捏了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的座位坐好。

一旦入座,立刻有清秀书童上前,端着上好檀木托盘,上面放着的是精致茶具。

茗香飘飘,只肖一闻,便知好茶。书童将茶具一一放在桌上,并俯身为两人斟茶,而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恭敬站在原位。

赵灵修微微一笑,从钱袋中取出一锭二十两银锭,轻轻放在书童的托盘上,元宝敲击檀木托盘清脆,那书童福了个身便离去。

清瑟一愣,端起那茶碗非常仔细地闻了一闻,而后轻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立刻皱起眉头。“这分明就是西山云秀,一壶茶一两纹银都是在砸人,你怎么给了他二十两?”她咂舌,而后猛地一凑到他身边,眼神暧昧。“难道这里不是喝花酒,而是喝花茶?不对啊,怎么不见姑娘?”

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地方,除了青楼,还有何处?

“公主,您小点声。”赵灵修赶忙道,情急之下,伸手捂住她的口。手心碰到那温热柔软的唇,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红了脸,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公主,这里往来之人皆是雅士,千万别提什么花酒不花酒。”心中却暗暗奇怪,公主常年在宫中,怎么就知道这花酒?

李清瑟笑笑,明白了,“知道了,我小写声就可以了,但你也别一口一个公主,就叫瑟儿吧,反正我们也是同窗。”她想起了一个词语——同桌的你,然后看着对方,哈哈一笑。

赵灵修自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戳中了公主笑点,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并无不妥。“瑟儿,你在笑什么?”

李清瑟突然来了兴致,“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歌?”

赵灵修不懂为什么公主突然要唱歌,不过,他却十分想听。“呃……瑟儿,这里唱歌,会不会不方便?要不然我们……”

“不行,有些歌曲应时应景,就是要在恰当之地恰当之时唱起来才带感,我小声一点便可。”她今天非要唱歌不可,起身,走了过去。

赵灵修本挑选了靠着墙的角落处,两人对坐,李清瑟突然跑到他身侧,示意让他坐过去,而后她便坐在他身侧。他有些扭捏,觉得自己面颊有些微热,这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坐在一处实在有些尴尬,何况是在这雅士云集的莫相聚。

李清瑟可不管这个,她今天真来了兴致,她本不是喜欢唱歌主儿,在现代,最多就拉着兄弟们嚎几嗓子《朋友》、《友情岁月》、《刀光剑影》,但因为她嗓子天生的沙哑,喊起来与男人也没什么两样,如今却反常的想唱歌。

“听好啊,如果跑调了,不许笑我。”李清瑟威胁,见赵灵修不自觉让后退了一退,一气之下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拽了过来,“喂,你离那么远,我唱歌要是让你听见,估计这全楼人都听见了,进点!”

赵灵修被她抓着领子不敢挣扎,只能与她贴得很近,两人的头挨着头,他差不多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有些不安,喉节动了一动。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她小声唱着,千载难逢,竟未跑调。

她今生的声音清脆甜美,如今小声吟唱,更是别有一种软糯之美。

他静静的听着,虽然其中很多词语不明白,不懂什么叫“老师”、“相片”“日记”,但是结合稍显忧伤的曲调和其中白话无雕琢的词句,他明白了其中之意。这歌曲说的是学堂上的同桌同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朝夕相处,直到养大成人,最终女子出嫁,男子感怀。

赵灵修的双眼猛地睁大,如同被人醍醐灌顶一般,这几日愁闷的心情,这几日莫名其妙的忧虑,这几天总是说不出道不来的感觉,他终于直到是什么,是……思念!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他知道,这便是问题所在!整整几日未到尚书房,他便几日没见到五公主李清瑟,那种思念之情虽不浓烈,却如同一片愁云一般围绕在他身旁,怎么,也挥之不去!如今见到了李清瑟,那愁云立刻豁然开朗,那阳光立刻破云而出,而后又听到她感伤的歌曲,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如果前几日是欣赏,那这几日便是……

李清瑟微愣,扭头一看,赵灵修双目呆滞。

“……”清瑟后悔了,没事给人唱什么唱?男愁浪,女愁唱,她也没什么烦心事,今天怎么就突然非要唱歌不可?看吧,好好的帅哥,就这么给硬生生吓傻了。

而赵灵修,哪是“吓傻”可以形容?他面色苍白,呼吸困难,就连那平日里满是人生大理的脑子也停顿,被迷茫所占据。他……喜欢公主?但是他分明就和公主认识才短短月余!怎么就会喜欢上公主了?他之前还对这傻公主有所鄙夷,如今却怎么又喜欢了公主?

他此时甚至忘了身处何处!

一旁有人见到了赵灵修,一愣,呼朋唤友,随后,他们的座位旁立刻围了数人,用一种崇拜的眼光看赵灵修,但当目光一转见到李清瑟时,那崇拜的目光立刻转为惊艳,有些性子急的,甚至露出了倾慕。

“赵公子,久仰大名。”已有人对着赵灵修拱手致意,但那一双眼,是不是瞥向李清瑟。

清瑟看了看众人,又回头看了看目光呆滞的赵灵修,伸手推了推他。“喂,找你的。”

后者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出丑,抬头一看,见到很多人,面目极为陌生,微微皱了下眉,站起身来,一拱手,“幸会,不知阁下是?”礼貌回问。

赵灵修在京中,乃至整个大鹏国的文学界声望极其高,也许名望不如自己爷爷——正一品学士、大鹏学士院首座、大鹏国文学泰斗赵太傅,但在年轻一代学子中却是佼佼者,多少人都想与其结识,可惜赵灵修平日很少涉足交际圈,也只与几名挚友走动,一些拜帖能挡便挡。

如今这些学子见到赵灵修本人,都凑了上来,随着刚刚那一声称谓喊出,慕名而来者越来越多,慢慢围成一堵人墙,将赵灵修和李清瑟围在其内。

李清瑟惊讶,从众人对赵灵修的崇拜眼神可看出,这些人都是“追星族”,追的正是赵灵修。

“赵公子,久仰久仰,在下邹锁都,对您那《春夜游园序》很是敬仰。”

“赵公子,您那《猎兽赋》在下真是崇拜的紧!”

“赵公子,……”

“赵公子,……”

“……”

人声鼎沸,最开始还有序地说些什么,但随后,众人便开始争相恐后地说自己想表达的,而表达内容皆是对赵灵修以前的作品如何崇拜、如何赞美,对他的文风如何推崇,如何褒奖,甚至有人说他青出于蓝,甚至有与赵太傅并驾齐驱之势。

赵灵修刚开始还与众人抱拳客套,后来人多了,声音嘈杂,他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眉头紧皱,稍显慌张,可见他平日里很少与人应酬。

李清瑟早就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双手在桌子上支着,小脸趴在手上,好奇地看了看赵灵修,而后又好奇地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众人,这群人所崇拜赵灵修的作品众多,一人说一篇也少说二十篇,既然能让这群略显清高的雅士们崇敬,说明便是代表作,但这赵灵修有这么多代表作,真是……够吓人!

清瑟看着皱眉纠结的赵灵修笑了,突然发现这一身书卷之气也如此可爱。

有一些“伪雅士”,一双眼直盯着李清瑟看,却不好意思直接与绝色女子搭讪,怕被看做轻浮,又唯恐这女子与赵公子有什么渊源,这赵灵修公子毕竟得罪不起,其爷爷是学士院首座,其父也高居学士院要职,这学士院倒没什么太大权利,但专管科举!

科举啊!是这所有莫相离众人心中之梦,谁都想金榜题名,于是,谁敢得罪赵公子?

“赵公子,不知这位是?”有人开口。

众人立刻噤声,都等着赵灵修介绍,男人也三八,谁都想第一时间知道这高高在上的才子赵灵修的杂事,何况是这种暧昧关系的女子。

赵灵修一愣,看了眼李清瑟,不知如何介绍,介绍是……朋友?他怎么能与公主高攀做朋友?直接说是公主?但看样子公主并不想将身份公开,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李清瑟毕竟是女子,就算之前职业粗鲁,但该明白的都明白,该看出来的都能看出来。自然能看到身边这一群年轻公子看她火辣辣的目光,不过,她却不反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只是看看,很君子,很有态度。

不过……李清瑟心中清楚,若是说她是他普通朋友,或者说是他妹妹,她今天就得烦死了,她可不想被“群蜂追逐”,所以便要找挡箭牌,而最好的挡箭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面前这个被众人崇拜之人。

李清瑟狡黠一笑,双手还是支撑着娇颜,脸上多了一丝小女子的骄纵之色。“这都看不出?我是灵修的未婚妻啊。”

众人哗然。

赵灵修目瞪口呆,刚刚说一半的话顿时卡主,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清瑟转过头,对着赵灵修眨了眨眼,那意思是——配合,配合。

只听一旁人群中,心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众公子伤心欲绝,却又不敢得罪这学士院首座赵太傅的孙子,只能心中暗暗悔恨与佳人擦肩而过,那伤心愁闷,少不得回家执笔洒墨,一篇篇苦思哀愁之佳作即将频频问世。

赵灵修双眼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灵动的美人,心中的感想繁杂,从来对灵感捕捉极为敏锐的他,此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惊讶!?狂喜!?还是惊喜!?

李清瑟可没心思应酬这群人,突然面色一变,身子靠后在椅背,斜斜一眼,面上满是威胁。“灵修哥哥,这里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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