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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听了智化的话心中大惊,不仅他吃惊,丁月华和艾虎也都惊讶到喊出了声音来。展昭连忙问道:“智道长此话怎讲?”

“展大侠,自打你进我观中就一直捂着腹部,而且我看你面目苍白,刚才又听你说,你先是中了妖孽的毒药,后又被贼人刺伤,再加上你今天早上骑马颠簸,恐怕伤口裂开了,就算现在血已止住,恐怕你今天躺下明天也会身体剧痛,无法起来。若是身子弱些,恐怕无法过了今晚。”智化一针见血的说道。

“求智道长救展大侠一命。”丁月华说着扑通跪下,眼泪也流了下来。

“快快起来。”智化掺起了丁月华,“展大侠是国之栋梁,贫道焉有不管之理?只不过……”智化犹豫了一下,“贫道虽然能治展大侠的病,但是不知展大侠能不能忍住这疼痛。”

“道长,展某不才,但是闯荡江湖多年,忍疼这件事还是忍的住的。”展昭赶紧说道。

“恐怕我这疼是你未尝体会过的。”智化站起身来,“二位随我来”。说完,带着二人走进了旁边的卧房。房内有床,有椅子,有桌案,有书架,看来这里是智化的卧房兼书房。

“快快扶展大侠躺下!”智化将展昭引到床边。

“万万使不得,若是展某躺在这里,道长去何处安歇?”展昭拒绝到。

“没关系,展大侠,你就放心在此养伤。今晚贫道要做一场法事,这法事做完,整个开封城一府十六县方圆百里之内便不会再有新的昏睡病患出现。说不定还能跟那狸猫妖斗一斗法。没时间睡觉了。”智化摆摆手说道。

展昭没再客气,躺在了智化的床上。躺下之后,只觉得身上剧痛,四肢酸软,顿时就失去了力气。智化命令艾虎端过来一盘清水,多拿毛巾没有毛巾就把观里的粗布破布都拿过来。

然后坐在展昭身边,轻轻的解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只见此时展昭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但是前一夜绑的绷带都已经被血染透了,丁月华站在一边看着,心中苦闷,眼泪不止,没想到展昭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忍了一天,这得是何样的辛苦。

“展大侠,贫道这里有两种药,皆为虎狼之药,刚才非是贫道不想救你,只是怕你受不了这药的烈性反倒害了你的身体。”说着,智化掏出来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拿出一颗小药物,“此药叫醒神丹,吞服下去,可以驱百毒,又可补血养气,吃下去管保你神清气爽,恢复体力。只是这药奇苦无比,入口就会感觉苦味冲头,入腹则会五脏六腑为之翻滚,重者会把内脏都吐出来。我这里还有一剂,”说着,他又掏出来一个纸包,“此乃复康散,用于外敷,可以生皮止血,再重的伤口,敷上去之后也会迅速复原如初,而且毫无疤痕。只是复原的过程如百刀切割,如百虫撕咬,如烈火焚身,痒痛无比,重者自己会挠烂皮肤。不知展大侠要服用哪种?”

艾虎在旁边听着直嘬牙花子。这两种药他太熟悉了,每天他的功课之一就是陪师父炼药,出去云游的目的也是为了采摘药材原料。他由于受伤亲身抹过复康散,知道那种奇痒难耐的感觉,抹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尝试了,总是小心翼翼的怕受伤,就算不小心受了伤也不敢跟师父讲,就是害怕再抹那个药。而醒神丸他也见人服过。之前智化曾经医治过一个中了剧毒的人,眼看着人已经不行了,吃了这药之后哇哇大吐,真是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吐完之后虽然人救回来了,可是之后调养了半年才恢复。没死在毒药上,竟然差点死在解药上。今天看师父又把这两种药拿出来了,心想不知这赫赫有名的展昭会怎么选。

智化这人一向出手狠毒,对药如此,对人对事亦是如此。他的理念就是以恶制恶,更加邪恶,除恶务尽,不留情面。这一点和公孙先生很相似,只是公孙策跟随在包大人身边,所以做事也要有所收敛。而智化身处江湖,没有拘束。

早年间智化也不是这样。他年少时出家为僧,跟着一名得道的高僧修行,师父教他的都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能轻易杀生害命。高僧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一次行侠仗义之后面对恶人的跪地求饶,动了一念之仁,放了恶人的性命。哪知道恶人恩将仇报,回去之后纠结爪牙,先是在寺中的水井下药,迷晕众僧,然后火烧寺院,全寺上下一十八口全都葬身火海。

偏巧那天少年智化因为贪睡没有早起做功课,被罚在柴房面壁,不准吃饭,才躲过了一劫。当火起之时,智化找到师父和其他僧人,想救他们活命,可是他们那时都已经昏迷不醒失去意识,无奈,智化只能自己躲到后院一口枯井之中。直到大火熄灭,群贼进入寺中查看情况,智化听他们谈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智化在枯井里躲了三天三夜,直到确定外面无人才敢出来。此时寺院早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师父和其他僧人的尸体早已经化为焦炭,分辨不清。智化含泪对着废墟和焦尸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去。从此以后,他上高山,访名师,学会一身武艺和道法,只为了能报血海深仇。

将近二十年之后,他终于回到了故乡。此时已经无人记得当年的惨案,寺庙的原址也由于当地人觉得此次风水不好,无人居住,而变成了一处乱坟岗,至于师父和其他僧人的遗体,早都随着岁月而失去了影踪。反倒是当年的恶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员外。每天结交官绅富户,膝下儿女子孙,内住豪宅广院,外有前倾良田。智化本来只想杀了他一个人报仇,但是看到此情景,不禁三尸神暴跳,寅夜火烧其宅院,恶人全家手下二十余口,上至恶人,下到刚出生的娃娃全都死于大火。智化还不解气,又施法掬起一阵狂风,将废宅和焦尸吹的无影无踪。之后,他又四处寻访当年恶人的同党,活着的,同样是烧成焦炭,被风吹散。死了的,挖坟掘墓,挫骨扬灰。

大仇得报之后,剩下的只是一阵空虚。之后的几年,智化东游西荡,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幸亏遇见了清许观的观主詹道远道长。二人一见如故,古道长听说智化的经历之后,就开导他如何放下心魔,凭借一身武艺,扶正黜邪,为民造福。智化听了他的话,从此也就住在了清许观。可惜智化和那些道士不一样,他一心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可是那些道人只想着以此营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双方志向不和,于是智化就来到了分院居住。所谓分院,其实就是清许观看管菜地的宅院。如今清许观既有香火,又有朝廷的恩裳,吃喝用度都花钱购买,早就不用自己耕种。智化来到此地之后,又收了艾虎为徒。师徒二人从此清修在此,自种自吃,也算落得个逍遥快活。

展昭听说有此灵丹妙药,心中大喜,问道:“不知此药多久可以见效?”

“现在服下,最迟明早就好,到时候还你一个强健的体魄。”智化说道。

“道长,展某两种都想要。”展昭说道。

“展大侠,你可想清楚,一般人一种药都受不了,同时服用两种,你可要生不如死!”智化说道。

“没关系,展某能扛住。”展昭说道。

“慢着!”丁月华阻拦到,“展大侠,智道长,容晚辈使用月华镜为展大侠驱毒,助展大侠修养声息。”

展昭还没说话,智化摇了摇头说道:“丁姑娘,恕贫道直言,你的修为不够。能稳住展大侠魂魄已经不容易了,要想除去根本万万不能。”

丁月华听了这话心中不服,但是碍于对方是长辈,也不能直接反驳,“智道长,晚辈虽然愚钝,但是从小跟母亲习武学道,也算是小有所成。今日月光正盛,晚辈可以利用光华助展大侠疗伤。”

“哎!”智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呀。说你还不服吧。贫道问你,你小时学道是否因为贪玩,令堂要罚你,你躲在父兄背后躲避责罚?你小时候习武是否因为懒惰,令堂要打你,你让父兄前去说情逃避责打?你两位哥哥学艺是跟令尊令堂还是跟师父学的?你问展大侠,他如今一身功夫,二十岁就以南侠之号闻名天下,是跟家人所学还是跟师父所学?欧阳春对于义子艾虎尚且不能严加看管,要交给贫道,令堂对你岂会跟严师一样?当年贫道劝令堂送你上山学艺,或者跟随贫道学习,但是令堂以你年幼体弱为名拒绝,贫道就知道她对你的教管会是怎样了。”

这一番话说的丁月华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想想小时候确实如此,自己贪玩逃学之时,只要躲在父亲背后,母亲就无可奈何。那时看着两位哥哥每天被师父训练责骂,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幸灾乐祸,喜上眉梢的样子,桩桩件件的浮现在眼前,不禁汗颜,羞愧难当。

智化看出来她的窘态,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丁姑娘,你可会换药?”丁月华点头。“那好,今晚就麻烦你照顾展大侠了。”

丁月华默默的坐下,用毛巾蘸清水替展昭擦干了血迹。智化在一旁看着展昭身上的伤口,紧皱眉头:“展大侠,你说余孝礼刺你之时,猫妖在旁边喊了一句话?”

“对。展某记得她喊的是‘还不动手,你想等他们都死么’之类的。”展昭说道。

“刚才听你说的时候,贫道还以为他被猫妖控制了心智,但是现在看伤口,看来他没有被控制,而是仍然保持自我。”艾虎在一旁多嘴到:“师父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看这里,”智化在一旁指着展昭腹部的伤口说道:“如果那贼人被控制了,在展大侠第一次扶他的时候就会动手。当时展大侠毫无防备,距离又近,他完全可以一剑穿心,就算不穿心,一剑穿腹,展大侠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他第二次在猫妖的命令下才出手,看来是身不由己,而这伤口是从小腹刺入,划到前胸,也是他故意而为,没有痛下杀手。否则虽然展大侠有了警惕,躲了身体,也至少会被匕首刺入腹中,伤及内脏。那样恐怕就算丁姑娘及时赶到,救下南侠,现在也会卧床不起,没有半年无法恢复。看来这个余孝礼还是感念南侠的恩,手下留了情,日后若是再相见,可以想办法让其改邪归正。”其实智化真正想的是这点可以利用。

“这是……”智化又看到了展昭的玉佩,拿起来看了看,“蜀山火玉。展大侠既然有此法宝,正可以用来斩妖除魔,为何面对猫妖不用?展大侠是否不会道法?”

“回道长,展某的恩师只会点道法的皮毛,只教授了展某如何使用真气与宝剑共鸣,至于这用玉之法,恩师也不会,所以展某也未曾学过。”展昭说道。

“嗯……”智化想了想,“接下来要面对的妖邪非同一般,如果只凭剑术恐怕难以取胜。贫道教展大侠几句心法,展大侠熟记于心,时常复习,参透之后,可助展大侠提升修为。”说完,智化贴着

展昭的耳朵耳语了几句,“记住了么?”看展昭点头,智化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了书架旁,拿出了两本书,走回床边,把一本交给了展昭,“这本《般若心经》,送给展大侠,展大侠日后勤加修炼,定能得成正果。”

“这不是佛教经典么?”展昭接过书来,说道。

“哈哈哈哈!儒释道三教本为一理,修身先修心,只要能参透这本心经,胜过数十年的修炼。”智化说道,然后将另一本交给丁月华,“这本《天启集》,是令堂的天演派的基础,可能你小时候读过,不过我这一本是峨眉开山祖师亲手所写,与后世流传的版本还有所区别。你若是能参透这本书,修为也会大大增进。”

“多谢智道长!”丁月华接过书来,翻看了一下,然后放在了一旁。

“艾虎,帮着展大侠先把手绑上,否则抹上药之后,奇痒无比,免得展大侠挠破肚皮。”看艾虎和丁月华把展昭手脚都固定好,又叮嘱丁月华到:“丁姑娘,一会展大侠吃过药丸之后,你要立即将毛巾塞进他的口中,避免他咬破牙舌。贫道出去做法,今晚南侠就交给你照顾了。切记,今晚外面会有风雨雷电,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出去,切记,切记,到了明早,一切都会好的。”

吩咐完一切,智化向展昭和丁月华行了个礼:“贫道出去了,展大侠,丁姑娘,二位自行保重。”说完,就带着艾虎走了出去,准备寅夜做法。

丁月华已经擦干净了展昭身上的血迹,问展昭:“展大侠,准备好敷药了么?”

展昭轻轻点头,“丁姑娘,叫我展大哥就可以了,令兄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展昭双手虽然都绑上了,但是还是可以拿药,他将药丸放在嘴边,“丁姑娘待我将药丸放入口中之后,马上按道长的指示把毛巾放入我的口中,然后就可以抹药了。无论展某今夜发生什么事,丁姑娘都不要伤心。”展昭显然也是对智化的话有所顾虑。

丁月华含泪点了点头,看展昭将药丸放入口内,赶紧塞入毛巾,然后开始抹药。

药丸闻着没有味道,但是一入嘴,展昭就感觉苦味冲头,似乎元神也坐不住了,要跳出泥丸宫,脑瓜顶突突直跳。可是此时毛巾已经塞入了嘴里,已经吐不出去了,只能强忍着把药丸咽下肚去。这药丸咽下去之后,五脏六腑似乎都受不了这苦味,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这时丁月华已经把复康散抹到了身上,这药剂初接触皮肤时,感觉一种冰凉,但是慢慢的就有一种灼烧的感觉,然后是针扎,再然后是刀割,接下来是虫咬蚁啃,全身奇痒剧痛,双手不自觉的就要来抓挠腹部。

丁月华怕他把药擦掉,赶紧抓住他的手。眼见着堂堂的南侠,疼的面目狰狞,眼泪直流,心疼不止,紧紧的抓住展昭的手,“展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她明知道展昭无法说话,但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看着展昭越来越疼,无计可施。而在这时,窗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伴随着震耳之声,展昭的情况更加糟糕,开始浑身抽搐,目光呆滞。丁月华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候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怕雷电,每到雷雨之夜,自己都会钻在母亲的怀抱里,听着母亲唱的歌,“展大哥,我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是小时候每次我生病或者打雷下雨之时,家母给我唱的。”说完,也看不出展昭是不是同意,唱起了歌来:

早莺争暖,

新燕衔泥,

乱花迷眼。

春风裁出翠柳,

玉门关,

羌笛依旧。

牧童遥指之处,

绿水村郭略。

望天涯,

杏花旗下,

一盏浊酒酹明月。

古道枯藤山寺远,

老鸦啼,

瘦马西风伴!

日暮孤舟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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