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御前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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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隋文帝“以隋代周”，自应当定都长安，但杨坚决定营建新城，命宇文恺择选地址，大臣多有反对，认为国家新定、贸然迁都有劳民伤财之虞。</p>

杨坚给出的理由是长安城由汉代建成以来年代久远、设施老旧，且历经多次战乱、焚毁，每每重建亦是匆匆为之，导致城内尽是残垣断壁，且“水皆咸卤、不甚宜人”，更有渭水相比于汉朝之时已经向南扩张，临近城阙，每遇水患便泛滥成灾，有可能淹没旧城。</p>

更有甚者，因长安城当初乃是汉高祖至汉武帝陆陆续续修建，大多因地制宜、自然构成，所以极不规则，皇宫居然在城市的西南角，不仅在安全问题上堪虞，更不能体现煌煌天威……</p>

事实上不仅如此。</p>

既然北周能够选取长安作为都城，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p>

杨坚之所以坚决迁都，是因为他得国略显“不正”，不仅篡夺了北周政权，更在登基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杀害北周静帝，逼迫宇文邕的皇后、宇文阐的生母“天大皇后”朱满月出家为尼……难免心虚，所以想要赶快做出一件大事已彰显他的能力与功绩。</p>

而最便捷、最快速的莫过于营建一座新的都城。</p>

他这边又是残垣断壁、又是水源不好、又是安全问题、又是皇家体面……一个又一个理由抛出来，大臣们着实没法继续反对了。</p>

可即便大家不反对，也有一个巨大的问题绕不过去：新近建国，百废待兴，哪有那么多钱啊？</p>

而且作为一国之都，的确很难找到比关中地势更好的地方。</p>

最终，朝廷上下不得不妥协于杨坚的意志，由宇文恺在汉长安城南的龙首原附近营建新城。</p>

龙首原地势起伏，数道土岗由北至南排列，宇文恺乃是当世建筑大家，以“易经六爻”之寓意将六道土岗囊括其中，营建城阙。</p>

因龙首原地势最高，立于其上的玄武门便是整个太极宫的制高点，此之谓“初九”，第二道土岗便谓之“九二”，《易经》的卦辞“见龙在田”，正好用以营建宫室，太极宫几乎所有宫阙都建立在此道土岗之上。</p>

“初九”与“九二”两道土岗之间，自然形成了洼地，宇文恺因地制宜引水入宫，建成东西南北四个海子以及配套的楼阁廊亭，形成优美的自然景观。</p>

只不过美则美矣，但因为地势太洼，每到夏季之时闷热潮湿，连带着整个太极宫都如同闷罐，所以李二陛下即位之后每到夏日都要去九成宫避暑。</p>

可那时候宫里还有一位太上皇呢，李二陛下整日里防贼一般防着，岂敢让他出宫？</p>

于是迫不得已，只能于武德八年在龙首原北部高地修建宫室以供太上皇避暑之用，取名为“永安宫”，次年，太上皇李渊搬入永安宫，并更名为“大明宫”。</p>

然而未等大明宫彻底建成，太上皇入住半年便驾崩，大明宫也因为开销巨大而暂停建造……</p>

*****</p>

李承乾此时便负手站在武德殿的正门口，因宫阙正是建在“九二”的土岗之上，可以居高临下眺望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面色很是难看。</p>

起火之时，禁卫便前来禀报，不久之后李承乾便掌握了此次起火的缘由，心里很是不满。</p>

既不满宗室搅风搅雨居然敢行刺房遗直，也不满房俊不与自己通气便直接打上门去……</p>

一个两个的，嚣张跋扈，莫过于此。</p>

尤其是房俊，既然房遗直未死，行事就要留些余地，自己这个皇帝自会给他一个公道，何必这般咄咄相逼？</p>

不仅跑去人家破门而入，居然还纵火……</p>

身后环佩叮当，脚步轻响，一股幽香在鼻端传来，李承乾侧过身，看着夜色之中清冷秀美的容颜，温声道：“夜半寒凉，皇后不必陪着我，自去歇息便是。”</p>

皇后嗔怪的横了他一眼，微微踮脚，将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还知道夜里寒凉啊？此处寒风瑟瑟，也不知多穿一件衣裳抵御寒风，万一着凉可如何得了。”</p>

李承乾既有温馨、又有无奈：“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懂得照顾自己，再者人吃五谷杂粮，偶尔染病也是寻常，何必这般小心翼翼？弄得我都不敢生病了，好似犯了大错一般。”</p>

皇后抿嘴笑笑，没有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稍后房俊与襄邑郡王来了，陛下打算如何处置？”</p>

“皇后是担忧这个？”</p>

“陛下仁厚，但天下人不可能皆如陛下一般，”皇后拢着身上斗篷，担忧道：“陛下与房俊君臣相得、彼此信重，这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是好事，所以他们想法设法离间陛下与房俊的君臣关系，此次之事，他们背后如何图谋，陛下定然心知肚明。”</p>

李承乾哼了一声：“我虽不及先帝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却也不是傻子。”</p>

接着又叹了口气：“可即便看得明白又能如何呢？所谓的九五之尊、口含天宪，其实很多时候无奈得很，既要面对各方掣肘，又要绞尽脑汁稳定朝政，就好似风箱里的老鼠一般两头受气，令人憋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