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剪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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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坐，坐吧。”罗霞大方的找了个椅子坐下，凯撒一看，更是赶紧效仿。

“哞。当家的，一群小毛贼而已，在俺们怒焰，这种就相当于山贼，土匪，俺可是没少消灭这类型的家伙。”

“你不是暗精灵，你不懂。”

“哞？”此时凯撒的哞，应该就是，真的么？为什么？的结合了。

“看得出来，这三个都是平民。我们黑耀立国至今，帝国议会受精灵王之托治理帝国，已经一千多年了。由于贵族和平民之间巨大的武力差距，从来就没出现过什么暴乱，叛变，起义之类的事件。”

凯撒毕竟也来奎萨斯不短时间了，黑耀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各领主在领地内首要保证的，就是黑耀果的生产和分配，虽说优先供给于贵族，但也很少出现将平民排除在外的情况。再结合一路上，我们看到的情况，这其中，问题很大。”

“哞。能正常生活，哪个去当土匪山贼嘛，除了一些天性如此的家伙，谁乐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凯撒漫不经心的插话，发现穆恩等着眼睛盯着自己。

“哞？咋，咋了？俺说错话了？”凯撒一脸的惊慌。

“没，没有。你说的很对。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可笑的是，我还觉得无法理解。他们这么做，可能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吧。看那三个人的体格，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你还记得吧？路上我们探明的情况，有不少贵族会用各种方式盘剥平民，最后将无力供养自己的吸收为奴隶一般的存在。”

“哞啊，这种事，在俺们那随时都在发生。”

“少爷是说，一部分平民自发形成了组织？对抗贵族？”罗霞问道。

“你觉得有可能么？”穆恩反问。

“虽然很荒谬，但是可能的话，有。而且可能性不小。”

“为什么？”

“哞？”

“少爷注意到了没，刚才那人说，他们也拥有魔法师和魔箭师。显然也是有贵族成员参与其中的，至于是为了其自己的私欲，还是浪漫主义游侠情怀在作祟，亦或者是有人故意派过去引导他们的，我没法肯定。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要面对活不下去和成为奴隶这种二选一的状况，难免有人选择第三条路，那就是都不选。”

“一部分走投无路的平民，和一些动机不明的贵族结合在一起。做点铤而走险的事也不奇怪？”

“是的少爷，动机和目的这都还好说。主要问题是…”罗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我懂了。你是说在明知武力有巨大差距的情况下，依然有平民产生了对抗的想法。”穆恩敲着椅子扶手说道。

“是的，虽然现在可能是出于武力不足，或者其他原因拉拢或者吸收了一些有天赋的贵族，但是我估计，这部分贵族不会是豪门世家的子弟，多半是不得志的那一部分。如果这种对抗意识发展起来，扩散开来，对黑耀来说…很不好。”

罗霞所说的，何尝不是穆恩所想。一直以来，平民都知道一个道理，拿木棒打不过拿砍刀的，被逼也好，被诱惑也好，被怂恿也好，现在结果是他们产生了对抗意识。先不说这个队伍的构成如何，而是这种想法的产生，将会给黑耀带来巨大的麻烦。

一直以来，黑耀帝国都是帝国议会代精灵王行驶名义上的中央集权，分封国土给各大贵族，然后各大贵族再按自己喜好或标准分封小贵族，这期间也仅仅需要向议会报备。久而久之，不可避免的形成了大贵族压制小贵族，小贵族压迫平民，所有人剥削或者无视未觉醒者的这么一种社会状态。

但是随着黑耀立国一千多年，国境内土地的分封完成，对黑耀果的特殊需求。这几个阶级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巨大的矛盾。但是这种矛盾，被绝对武力给掩盖了。

没有多少平民想拿着木棒去跟拥有砍刀的人对拼。但是现在，这种人出现了，而且还形成了组织。那么在其他领地，是否有类似的人，类似的组织呢？

这部分人口是否统计在普查数据之中也是个问题，如果不在，那是否帝国议会对各领地的数据掌握的根本不完。如果在，那按数据分配给他们的黑耀果哪去了？又谁领了？

安尔互怡领的领主按理说可以很轻松剿灭这批所谓的山贼，可是他没有，又是为什么？

说实话，穆恩此时在想的是，如果这种情况扩散开来，发展起来，往严重点说，动摇黑耀的国本也不是不可能。

贵族再强大，数量也是有限的。当绝对武力压制不住矛盾的时候，必然会爆发激烈的冲突。那生产也就无可避免的会陷入停滞，停滞还好说，黑耀果其实只需要维护和收集就好，但是如果有一方蓄意破坏黑耀果和黑耀荆棘呢？

如果冲突扩大化，贵族对待平民是否要消灭殆尽？如果选择是，虽然这种选择基本不会有人做，但凡有一点理智都不会做。社会的基本运行是需要人力来维持的，都消灭了谁来扛起需要大量劳动力的生产任务？

如果不是的话，怎么区分，甄别？待遇如何定？彼此之间的信任基础从何而来？这时候穆恩又想到了，之前根据那法兰的领地想到的，就算制定了相应的规则，大家暂时满意，那谁知道未来有一天，会不会有一方利用规则要挟另一方？如果失去了彼此之间的信任，那这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严重到动摇黑耀的统治基础。

说白了，一旦这波平民公开举起旗帜反抗贵族统治，反对帝国，他们的结果注定失败，但是他们动摇国本的影响，就开始起到作用了。

“少爷？”听到罗霞的声音，穆恩回过神来，发现凯撒已经离开了，房间内只有罗霞和穆恩。

“其实我一直很纳闷，父亲是怎么控制暴风领的，我就没看暴风有这么多麻烦事。”

“确实麻烦，也许少爷之后可以亲自去问问老爷呢。”

“你说…这事会不会变成一个契机？帝国乱起的契机。”

“很可能会。”罗霞毫不犹豫的回答，掐灭了那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少爷可能不知道，你们被赶到了地下之后，人类国家可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矛盾，冲突，战争，更迭的戏码。倒是你们暗精灵竟然以这种状态维持了这么久，我反而有些不能理解。”

“也许我们过于理智了？或者矛盾没有那么明显？”

“我后来做了个假设，不知道对于不对。”罗霞没有回答穆恩，而是如此说道。

“什么？你说。”

“除开对月神的信仰，和精灵王的是月神地上代言人这个因素，你们暗精灵的寿命，有些长。”

“啊？”穆恩愣了一下，之后顺着罗霞的话往下想…

“月神这个先不说。你是说，因为我们暗精灵的寿命比人类长得多，所以反抗意识才不强？有关系么？”穆恩皱着眉头思考着，继而眉头越皱越深，喃喃自语。

“因为寿命长，所以一千年来，换代的人并不多，单看我父亲来说，他是切身经历了从地上，到这地下建国千年的历程。正因为换代不多，上一辈的思想和想法将他们束缚住了，经历了溃败的老一辈，无形中会将保守，守旧，安稳的想法带入平常的生活中，也就对他们的后代产生了影响？”

“虽然矛盾无时无刻不在，无时无刻不尖锐，但是在这种畸形的环境和想法中，反抗意识被压制了。甚至很多人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未觉醒者虽然寿命比较短，但是他们的声音，因为实力和阶级，根本就不会被上面的人听到。于是矛盾累积到现在，黑耀荆棘面积固定，黑耀果产量下降，也算是让一部分人意识到，必须做些什么？于是也就有了所谓的山贼，土匪。本质却是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矛盾爆发。”

穆恩说完，有些茫然地问罗霞：“你明白？为什么从没跟我说过？”

也不等罗霞回答，穆恩自顾自的说着：“是了。一来我没有问过，也没有过相关的困扰。二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你就算给我说了，我也未必会信。我一直以为帝国议会对各领主的掌控很牢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看着穆恩复杂的表情，罗霞笑了，就像看着自己种的萝卜在一点点长大的那种感觉。

“少爷是不是觉得，从这点小事联想到那么多很不可思议？”

“是有一些吧，就挺突然的。”

“以前啊，我们魔人族有句老话，叫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很多道理都是相同的，你把它用在小的地方，就是小道理，用在大的地方，就是大道理。领地的管理也是一样的。”

“不得不说，还挺有道理的。那我们的罗霞总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给我？”穆恩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逐渐放松了起来。

“没有吧，道理一样，少爷只要多注意细节就好了。再就是坚持你自己的目标，那就行了。”

“嘿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开始跟我讨论起这些。”

“是你挑起了话头啊，我自然就配合你咯。”罗霞说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掩盖了那一点点表情上的不自然。

“好好好。说起来，他们费了这么大劲，只为了送一个女人到我身边？这又是为什么呢？”穆恩又想到引起这么多想法的起点，那三个暗精灵。

“这就不清楚了。既然有所求，迟早会有所行动。只不过我建议少爷不要等到那时候，因为那就将自己陷入被动了。”

“嗯…那就先顺其自然吧，我先静观其变。让我料敌先机的条件还不够啊，他们的目的，构成，想法，主导权我一概不知道。”

“确实如此呢，那穆恩你就先观察一下吧。”罗霞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然后又补了一句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女人是其中一个男人的妻子。”

“……”穆恩此时的状态，就叫做哑口无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