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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府里,一个衣着朴素却十分干净的女子正跪在堂前说话,她的眼眶微红,目光却清亮,不卑不亢地说“妾名苏曼柔,是蓟州人士,在此状告叶玩为了假冒叶祖辉之子,杀我夫君和孩儿,请大人为我死去的夫君和孩子讨回公道。”
陈东梁捋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本官记得,你刚刚进衙门的时候,说杀你夫君和孩子的是叶祖辉和叶玩父子二人啊?”
苏曼柔低着头,眸光一闪,说“那时已是深夜,我那日看得并不真切,只隐约瞧见是叶玩与一与叶祖辉身形相似的中年男子合谋杀了我夫君和孩子。”
陈东梁还想追问几句,衙役刚巧带了叶祖辉和叶玩来,两人见到苏曼柔都很惊异,惊异中还带着恐慌。
陈东梁惊堂木一拍,问了两人“叶祖辉,叶玩,你们可认得这女子是谁?”
叶祖辉的脸上犹带着惊色,忙答“认得,她是叶玩的生母,在我房里做过良妾的。”
叶玩看着苏曼柔的目光冷淡非常,他说“认识,是我生母。她已经疯了,疯子的话可不能作为证词,是谁送她来上公堂的?”
叶祖辉也点头附和“对的,她疯了,疯子的话可不能信,府尹大人可不要信了她的话。”
苏曼柔闻言一笑,对着叶祖辉和叶玩冷静而克制地说“顺和五年,我父亲在京城收棉花,一时周转不济便把我送进了叶家四房做良妾,不到半年又把我接了出去。顺和六年初,父亲回蓟州赚了钱,又去叶府把我接了出去,此事是经过叶老帝师首肯的。”
叶玩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过后又装作懵懂孺慕的样子地说“姨娘,你怎么突然清醒了?你每日里也就那么一会儿的清醒工夫,怎么也不告诉儿子一声?”
言下之意,还是说苏曼柔是疯子。
苏曼柔自嘲一笑,没有理会叶玩,而是对陈东梁郑重一拜,继续说道“大人,我一直都是清醒的,是为了怕叶玩报复才装的疯。我也曾读过几本书,大人若不信,我可以背几句白诗经来证明我的清白。”
陈东梁同意了,苏曼柔果然说了几句,背的是《桃夭》一诗,念到“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时,苏曼柔的鼻头一酸,话语中也带了哭腔。
叶玩的额头布满了汗,这是怎么回事,这娘们真的完全是装的?
早知道自己当日就该更狠一点,不该为了表明身世的清白而留下她这么一个活口,如今竟被反咬一口。
陈东梁观察苏曼柔的言行谈吐,还是认为她精神正常,让她继续说“顺和十二年,我大归后改嫁了现在的夫君,他叫苟启贵,他对我很好,我们虽生活清贫,但一直过得很快乐,直到两年后又有了孩子,取名苟昌虎。昌虎小时候调皮,一直是喊着贱名让好养活,一次他从树上摔了下来,树枝在他额头划了一道,为了安慰他我们说那是老虎头上的王字,这才给他取名昌虎。”
陈东梁暗自颔首,那小的尸首眉心处确实是有一道疤,这点仵作写在了验尸报告里。
苏曼柔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我夫君也是做生意的,我们是不久前才到的京城,在驿站东边租了个小院落。夫君想要打开门路,我和他说了之前同叶家的交往,他同意求求叶家,谁知等在那里的却不是生财的机会,而是陷阱!”
话到这里,苏曼柔抬起眼与一直立在陈东梁旁边一言不发的叶禅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曼柔在心中向自己的夫君和孩子道歉
对不起,人生在世,我也是要继续过活的。
叶家二爷叶禅衍在苏曼柔进了衙门后,在陈东梁未至之前先和她做了交易,让她将事情咬死在叶玩身上,不要扯到叶四爷叶祖辉身上。
如果照办,叶禅衍会送苏曼柔回蓟州,并送上几亩良田和一处宅院供苏曼柔余生不愁吃穿。在叶家庄子里装疯,每日蓬头垢面喝馊水的日子是苏曼柔过过的最难熬的日子,她不愿再经历一次。
叶家虽大老爷和三老爷还在狱中,但是还有个在京兆尹府做主簿的叶禅衍,虽在京城里只是微末小官,也足够碾死苏曼柔了。
苏曼柔又想起叶禅衍当时在公堂上,当着众多衙役的面与自己做交易,所有衙役见惯不怪只当做没有看见的场景,心里清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想着,苏曼柔红着眼睛,指着叶玩说“是他,他叶玩就是个冒牌货,为了当上叶家四房的少爷,杀了我夫君和孩子,还软禁了我,叶玩,你好狠毒的心啊!我孩子才八岁,你怎么下得了手!”
叶玩一愣,回过头看了一眼叶祖辉,叶祖辉也一脸惊讶,过后又是得意,看着叶玩的眼神中有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叶祖辉的目光里闪着得意,面上还是装作难过的样子“玩儿,我一直怜惜你在外过得辛苦。你,你若不是我的亲儿子也罢,你居然还杀了人!”
叶玩瞬间明白过来,这女人不知是受了叶祖辉什么好处,选择把事情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他当即向陈东梁拱了拱手,打算也拉叶祖辉下水“大人,不可听信这女子的一面之词,且不说她原本是个疯子,井里的玉佩可是被证实是我父亲的,我若有嫌疑,我父亲还有物证指证呢!”
叶禅衍看着叶玩,心中哂笑。
不自量力的小儿,不就是要证据吗,“证据”可多的是。
叶玩还想说几句,有衙役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说“大家伙在井下有晃了一圈,结果在井壁上发现了新线索,原来那具成年男尸没有即刻死去,还在井壁上用血写了个‘玩’字!”
众人一惊,叶祖辉已经高声叫了起来,义愤填膺道“叶玩,你真的杀了人!井里的玉佩也肯定是你为了栽赃我扔的。你不配做我的儿子,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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