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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晓得义路、竟背弃了传给他们的圣命、倒不如不晓得为妙。俗语说得真不错、狗所吐的他转过来又吃,猪洗净了又回到泥里去滚。彼得后书

君士坦丁堡的冬季,阴雨绵绵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海上的季风使得过往的商旅大批滞留在这座城市之中。商人们咒骂着该死的天气害得他们蒙受损失,可是拜占庭的税务官们却欣喜的很,因为外国的商队在这里待一天就要多交一笔关税。

公牛广场北侧的街坊里,酒肆中挤满了外国客商,有意大利商人,有撒克逊人,有法兰克人,有罗斯人,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或是抱怨着自己生意上的不顺或是炫耀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大赚一笔。乱哄哄的酒馆里,三教九流的人无所不有,这可忙坏了店主人家,忙里忙外的酒保前后到处跑,就连后面的厨娘也都不得不出来搭把手,可却还要提防黑压压人群中揩油的手。

在酒馆的角落里谁也没有也没有注意到两个正在悄悄交谈的人,而这正是伊戈尔选择这里作为碰头地方的原因外国商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不速之客打扰。

“二十五枚银币,不能再少了。”伊戈尔冷冷地说道,根本没有想要再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意思。

“二十五枚银币,还是要旧诺米斯玛,你怎么不去抢!”对面的罗斯商人气愤地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他已经和眼前的这个小子讲价讲了好几天了,可是对方就是油盐不进。本身二十五枚银币就是一大笔钱,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还价就被对面一句“只要旧诺米斯玛”差点一口酒呛出来。

然而,伊戈尔却一副吃定了对面罗斯商人的样子,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价格很公道了,现在的就连海伦佩金币都快只剩表面一层镀的金了,当然只收旧币了。而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本来是绝对不会将这本书卖掉的,不可能再少一个铜板。”拜不久前阿莱克修斯皇帝币制改革所赐,大量新发行的海伦佩流入替换市场上的旧海伦佩,可是糟糕的品质却使海伦佩币值直接大幅度缩水,逼得君士坦丁堡的居民们只能以物易物,黑市里唯一流通的尼基弗鲁斯时期的诺米斯玛成为了硬通货。

“可就你这本破书能值这么多?”罗斯商人就差拍着桌板吼道,这笔钱他不是拿不出来,可是实在太贵了,换算下来他这次跑商等于白跑一趟,可偏偏这个年轻人手里的东西自己非拿到不可。

看出了罗斯商人的焦急,伊戈尔更加沉着,说道:“这可是一百多年前《往年纪事》的手抄本,卖这个价已经够便宜你的了。你要是不要,那我们就谈到这里吧!”故意这么说,其实他一直好奇眼前这个罗斯商人明显根本不了解自己手里这本书的价值,却足足缠了自己三天,现在他更加确信真正的买家绝对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反正对方已经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意向,尽管急于拿到这笔钱,但伊戈尔并不介意陪对方继续消磨时间。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等了好久,终于罗斯商人还是憋不住了,主动先松了口。

“算你小子狠,成交!”

看着忿忿不平的罗斯商人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钱袋子,伊戈尔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虽然遗憾最后还是没能逼出幕后的买家,但是这样的结果自己已经很满意了,因为自己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一笔钱。不过看样子,这本《往年纪事》的确对他们很重要,伊戈尔不禁后悔应该再抬一抬价码。

而正当双方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砰”的一声酒馆的门这时被人猛地一脚踢开终止了他们的交易。

只见外面的风雨刮进来立即引来了里面人不满的叫骂声,推搡、碗碟酒杯摔落在地上的乒乓声交织在一起,充斥在酒馆里的哄闹声被推向了一个。

“这是谁啊,没看见外面下着这么大雨吗!”早就没耐性的酒保正要上去将外面的人臭骂一顿,可是当他擦干脸上迷了眼的雨水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

“军……军爷,您几位这是”

酒馆外面,几名强壮士兵犹如山一般矗立着。

“给我们找几个空位坐下。再来几杯葡萄酒一碟鲜橄榄。”为首的男人蓄着大胡子声音沙哑地说道。

“军爷,可是您……您看,小店里面人已经满了。”战战兢兢的酒保大气不敢出,生怕得罪了眼前这几个男人,可他也是没有办法今天的客人的确太多了。

然而酒保的话才刚一落下,慌张的主人家便一脚踹开了这个没眼力见的店员,连忙堆笑道歉,“这蠢笨家伙不会说话,几位莫怪,小店这就给您几位腾地方,我待会儿便让其他人挤一挤,绝对给您几位让出一个宽敞的地方来的。”

“那这样再好不过。”男人从怀中摸出了十几枚努米给了店家带着其他人走进了酒馆里。

此刻原本乱哄哄的酒肆鸦雀无声,之前还在吵闹的人们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因为走进来的这几个士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锁子甲内衬和鱼鳞胸甲,头戴北欧式样的铁盔,在人们印象中只有一支军队是这种形象,那就是皇帝麾下瓦兰吉卫队。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酒肆里,所有人都不禁犯起了嘀咕。没有任何人敢去招惹这些来自北方的战士,即便是外国的客商,不等店主人招呼,酒馆中刷的一下便空出了一大片位置。而瓦兰吉们对此习以为常,大剌剌地便找了座坐下。

“这鬼天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晴。把我们喊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瓦西里伍长,这可真是臭烘烘的。”望着外面的天空,耳边传来瓢泼大雨敲打着窗板的声响,甫一坐定,一名瓦兰吉便不悦地说道。

“这场雨还有一阵子下,急什么,再臭烘烘的也没有你身上臭。”瓦西里队长轻描淡写地说道,身后其他的瓦兰吉听了也不禁讪笑起来,因为这名瓦兰吉刚刚不久在雨地里摔了一跤,浑身现在还有一身脏兮兮的烂泥。

而被同伴们嘲笑的那名瓦兰吉脸一红,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那条该死的新铺石卵路,硌脚底不说,还害的我摔了一跟头。”

“好了,别笑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这时,瓦兰吉们的耳边传来了瓦西里伍长严肃的话音,他们随即也严肃了起来不再说笑。这么一个鬼天气,对方特意把他们叫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头儿,等瓦西里发话。

“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提醒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收敛一些。圣宫那里已经传来消息了。是关于财政大臣瓦塔泽斯大人被刺杀的事情。”

瓦西里神情郑重,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这一番话却让其他的瓦兰吉们一头雾水,“那不都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吗?!”

瓦兰吉们的交谈并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因为他们所说的是希腊式的古瓦良格语就算是地道的罗斯人也只会听得一知半解,可是他们说话的内容这时全被坐在角落中的伊戈尔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一名退役的瓦兰吉战士,他对这口粗野的瓦良格话再熟悉不过了。

“瓦塔泽斯大臣被刺杀?这件事情不是早就尘埃落定了么!”

尽管过去快半年了,但伊戈尔对那件事情记忆犹新,那是发生在自己去见塞尔基乌斯修士的那天晚上,甚至财政大臣遇刺的地方都和圣伊莲娜大教堂不远。据说那晚,瓦塔泽斯的下属买通了他的护卫刺杀了他,虽然那件事情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好几个贵族掉了脑袋,可是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现在又要旧事重提?

其他的瓦兰吉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瓦西里伍长却此时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们说:

“上一次只是皇帝陛下单方面停止追查,而这一次是皇后,至于原因坊间那些不好听的流言,想必你们应该多少也听说了吧!”

听了这话,瓦兰吉们包括不远处坐着的伊戈尔这时都已经回过味来,早已经有流言蜚语说当今皇后杜卡琳娜和大臣瓦塔泽斯关系暧昧,以至于有风言风语说,瓦塔泽斯并非是死于政敌的谋杀,而是被阿莱克修斯皇帝派人暗杀的。其中内容说的煞有介事,甚至被下城区的戏班子编排成戏剧,而早就看惯了酒神赞歌的贫民们对这种尺度极大的下九流的表演剧当然是喜闻乐见。

“宫廷之中已经命令重新彻查这件事情,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你们都要收敛一些,把密道的羊皮纸都先放到我这里。”瓦西里站起身来从手下们一一拿走了本来交给他们的君士坦丁堡密道图纸。这些都是过去走私商人绘制的,经过瓦西里自己整理之后,他手底下的小队便靠着对这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密道勒索走私商人当外快如今罗马军队上下捞钱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毕竟就连皇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一直没发军饷的士兵不要闹事就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瓦塔泽斯大臣遇刺的事情被彻查,往日犯罪滋生的君士坦丁堡势必迎来一场严打,瓦西里当然要提醒自己的部下们要收敛起来不要这时候撞到御卫军手上,那些家伙即便是他们瓦兰吉卫队也不愿意太过招惹。

“还少一份,头儿,应该在小伊戈尔的手里。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拿去了,准时昨天我么几个喝醉了,让那小子趁虚而入了。”将绘制密道的羊皮纸全部交到瓦西里的手上,瓦兰吉们才发现还少一张。

而只见瓦西里皱了皱眉毛说道:“他那张待会儿我去要,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好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先到这里吧!”

“好嘞,头儿,那我们先走了。”几个瓦兰吉们点了点头,将面前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又嚼了几颗橄榄果便径直走出了酒馆。而此时,酒馆之中仍然静悄悄的,因为所有人的注意还停留在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瓦兰吉的身上。尽管没有人听懂他们刚才的交谈,但是显然从他们语气里商人们看出了某种不安君士坦丁堡又要不太平了。这么多年来,君士坦丁堡一旦发生什么罪提心吊胆的便是这些商人们,毕竟当年曼努埃尔一世捕杀拉丁商人的那一幕仍然令人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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