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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出生在距离长春市大约100公里的小村庄,村庄的名字叫任小铺。这个以家族姓氏命名的小村庄是我的父亲引以为骄傲的。
任小铺经历了无数次更新迭代,也在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中蝶变重生,名字一直留存至今,也是我记忆里未曾抹去的根本——任小铺。
平原的早晨,炊烟袅袅,露水晶莹。鸡鸭鹅狗,猪马牛羊的叫声合着男人们的喊叫声,整个村落开始骚动起来,注定这是个热闹的一天。
任家大老爷(爷爷的父亲任德宝)居住的三门楼四合大院的前门楼。
今天四合大院内、外挂满了大红灯笼,人来人往,欢天喜地的忙碌着。
我的爷爷中等敦厚的身材,今天他穿着一身红底黑花长袍,外搭黑底红花喜字马扎,头顶棕色底红色圆花喜字图案,咖啡色丝绸延边的六角帽,足蹬青面白帮云子靴,鞋垫是大奶奶(爷爷的母亲)亲手刺绣的大红双喜字。
大老爷高大魁伟的身材,端坐在高背雕纹金钱豹图案的铜古色的鸡翅木椅子上。高纯的沙金烟锅,长长的尚好的檀木烟杆,战国红玛瑙的烟袋嘴,配饰着褐色的烟袋子,连在碧玉环上,垂落在烟杆中央,咖色线绳上系着一块极好的翡翠小方牌,它庄严地卧在崖柏八仙桌上。八仙桌四角都雕刻着祥云,任氏家族虽称不上富埒王侯,也算得上富甲一方。
满堂(我的爷爷)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父亲的面前,谦卑地听着大老爷的训话:“昨天你祭拜过了天地祖先,今天的规矩,昨晚你三叔都讲过了吧,今天你只管听话就好,不要再搞出什么新点子来。”
满堂诺诺连声答应着,大气不敢喘。大老爷看见儿子今天的穿戴整齐端着,很是满意,他对满堂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十二辆马车组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任小铺西口出来(婆家东进西出),一路西行。
时令正是农村挂锄的季节,路边的玉米苗已长成一人多高,直立挺拔,绿意葱葱,阳光下玉米穗上软绵绵的玉米须,随风飘动闪耀着泛红的光。
整片的土豆地里,白茫茫一片白花早已冒出黄花蕊,开出了富贵的样子。
婚礼车是由四匹马拉车,跑在前面的三匹马的头上,各个系着帆布面料的大红花。车辕马的头上,也系着大红花,而且马背上还披着红搭肩,搭肩两侧金丝刺绣一对喜鹊登枝,两只喜鹊在马背上跃起落下,活灵活现。车架手把上绑着一根完整的竹子,有根有叶,竹根上拴着萝卜,婚礼车厢内有朱墨画的八卦竹饰,彰显着非富即贵。
迎亲乐队车上坐着两排吹鼓手,吹吹打打,间或有鞭炮声,好不热闹。
路过的村庄,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心想这是谁家的姑娘福分这么大,有这么大的排场迎娶,姑娘到了婆家享受一辈子的福报。
迎娶的人们也沾沾自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满足的笑脸。大家在车上攀谈着,争论着新娘子应该是一个怎样俊俏的小姐。
满堂骑自己喜爱的那匹高头枣红马上,走在乐队车和婚礼车的中间,直直的腰板,满面春风如意。今天他的官衔蓄满了幸福,散发着快乐——新郎官!
富家庄此刻也是热闹非凡,全村男女老少都拥挤在富家的院里院外。
富庄主二代单传,到他这代生有一儿一女,儿子从俄国留学回来,娶了个俄国媳妇,现在小夫妻二人在长春开了一家金世缘珠宝行;富小姐生得温润如玉,聪慧过人,高挑的身段,风姿匀称,知书达礼,精通针线,又有一手好厨艺。
不幸的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她帮妈妈纳鞋底时不慎将做针线活用的锥子扎入右眼,留下残疾。幸运的是富庄主视小姐为掌上明珠,不惜挥洒重金为小姐安了假眼球,如果你不知细情,你一点儿看不出小姐眼睛有瑕疵。
富小姐心地善良,聪明贤惠,在父母面前不撒娇强横,在家与哥嫂也从不计较得失,对下人更是和善对待,尺寸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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