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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政王到了天津,一俟下车,先“检查战备”,里里外外看到下午三点钟,然后会议诸将,大会、小会一直开到了亥初时分——晚上十一点钟。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曙,军号已响,辅政王立即起身;天光放亮,即赴大校场校阅部队,然后赴靶场观看“实操”——实兵演习。
“实操”结束,时近午初,硝烟未散,辅政王便从靶场直接去了大沽码头,登上“冠军号”,首途旅顺。
“射声号”充作护卫,联袂北上。
辅政王以“冠军号”为座舰,不是第一回了,不过,不论北上还是南下,从来没有过拿另一条军舰“护卫”一说的,这一回,中国海军的老大、老二结对出动,为辅政王殿下服务,算是“史无前例”了。
不过,这不是因为关卓凡本人如何的喜欢摆排场,而是他这一次的“长差”,除了检查战备,还有一个“盛陈威仪”、“鼓舞士气”的用意在内,因此,这个排场,不能不摆。
随侍的重要将领,有松江军团副军团长张勇、海军提督丁汝昌、陆军学校校长兼松江军团副参谋长田永敏。
张勇和丁汝昌,都是奉旨“督办桂、越军务”的,此时却都身不在“桂、越”,丁汝昌是升龙战役之后,从越南回国的;张勇则还没有南下,目下,只有另一位奉旨“督办桂、越军务”的姜德到了越南。
不过,这也很正常,所谓“督办桂、越军务”,只是一个说头,表明对法国的这场仗,以张、丁、姜三人为一线主要指挥官,并不是说,他们三个要由始至终的杵在“桂、越”——事实上,这场仗,亦不会一直以“桂、越”为战场的。
次日,日出时分,旅顺口在望了。
舰桥上已经备好桌椅、饮食——预备着辅政王有观看日出的“雅兴”。
关卓凡确实早早的就来到了舰桥上,不过,一看见桌椅、饮食,就皱起了眉头,“撤了!碍手碍脚的!”
丁汝昌一怔,张勇低声笑道:“老丁,马屁没拍对地儿啊!差点儿就拍到马蹄子上喽!”
丁汝昌脸上一红,赶紧命人将桌椅、饮食撤了下去。
辅政王到舰桥上来,要看的,可不是日出。
“气象大不同了!”关卓凡放下望远镜,“现在虽然看不见口内的情形,可是,单看东、西这两座山,就觉得——嗯,气象万千了!”
“是!”丁汝昌响亮的应了一声。
“口”,指的是旅顺口,“口内”,就是港口之内了。旅顺港的出海口开向东南,东侧黄金山,西侧老虎尾半岛——即关卓凡说的“东、西这两座山”——两山相夹,彼此相距不足三百米,其中航道,不过九十一米,如果是大吨位的军舰,每次仅容一条通过,如此狭窄,才有了一个“口”的说法。
至于“气象大不同”、“气象万千”什么的,自然不是指“东、西这两座山”如何雄伟,而是山上高低错落的炮台,龙盘虎踞,傲视海天。
“黄金山的前炮台,”关卓凡指点着,“从这儿远远儿的看过去,同主炮台前后相叠,似乎是在同一个点上,不过,二者其实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对吧?”
“是!”
“我若是敌舰,”关卓凡沉吟着说道,“会不会因而发生错觉,发炮之时,测不准相关的距离呢?”
“王爷睿见!”丁汝昌既意外、又佩服,“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略略一顿,“黄金山前炮台的前面,就是悬崖峭壁,后面呢,有一条山坳同主峰相隔,在海上用炮镜观测,确实极易发生错觉,以为——如王爷所说——以为这个炮台,同主峰上的主炮台,在同一片阵地上;另外,黄金山前炮台的阵地,宽仅五十米,长亦不过两百米,目标不大,因此,发炮之时,一不小心,就会算多了射程,以致炮弹掠过阵地,落在后头的山坳里。”
再顿一顿,“向主炮台发炮呢,则倒转了过来:因为前炮台的‘打搅’,很容易算少了射程——于是,不论攻击主炮台还是副炮台,炮弹都容易落在二者之间的山坳里,可谓——‘百发不中’了!’”
关卓凡“哈哈”一笑,顿了顿,用感叹的口气说道,“天然形胜啊!”
“天然形胜”,远不止于此。
前头说过了,旅顺港由两山对峙而成的出海口,航道不足百米,形成了一个近似封闭的海湾,这除了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格局之外,还有着极佳的隐蔽性、防风性,且口内水域广阔,不冻不淤,真正是天设地造的超一流军港。
这还不算,进入口内,你会进一步理解什么叫“天然形胜”。
旅顺港是一个极少见的“港中港”的格局,分东、西二港。
整个旅顺港,可算是一个“母湾”,东港可以理解为“母湾”探入东方陆地的一个“子湾”,其出口,即其同“母湾”之间的水道,只有七十五米宽。
西港之成,则有赖于旅顺口西侧的“老虎尾半岛”的那条“老虎尾”。
“老虎尾半岛”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向港湾内伸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一条细长的、反“S”形的沙洲,这条“老虎尾”不但将旅顺港一分为二,还犹如一道天然的防波堤,使沙洲以西的水面——占旅顺港的大部分面积——波平如镜,犹如一个内湖,是为西港,其出口——即“老虎尾”的尾巴尖儿到旅顺港北岸的距离,二百二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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