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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主”,指的是世祖;“九酋”,指的是多尔衮。
“‘应用敕书,速行撰拟,应用银币,速行置办。并随行官役若干名数,应给若干廪费,一并料理完毕,定于月内起行’——还是一个字,‘急’!”
“‘庶款虏不为无名,灭寇在此一举矣。’——‘款虏’!哈哈!想一想倒霉的袁督师和陈尚书!如今,史阁部‘款虏’,可是理直气壮、堂皇正大了!三年前,痛诋‘款虏’的,是他们这班人;三年后,要求‘款虏’的,还是他们这班人!神也是他们,鬼也是他们,嗯,真正叫‘换了人间’!”
“原因无他——南明君臣,大人先生,已人同此心了!”
“袁督师”,指的是袁崇焕;“陈尚书”,指的是陈新甲。
袁崇焕事不赘述;陈新甲是彼时的兵部尚书,奉思宗之命,暗中与清廷密议和约,事机不慎,泄露于外,朝野大哗,思宗既愤恨陈新甲不能保密,同时也为了替自己推卸责任,于是,罗织罪名,将陈新甲下狱处斩。
“另外一位同史可法一起,在《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中,被高宗纯皇帝许之为‘千古完人’的刘宗周,亦上书曰,‘亟驰一介,间道北进,或檄燕中父老,或起塞上夷王,苟仿包胥之义,虽逆贼未始无良心’。”
“‘包胥’——哈哈!古有‘哭秦庭’,今有‘哭清庭’!竹兄,你能想象,刘宗周或史可法,跑到北京,在紫禁城里、在乾清宫里——在他们的‘故宫’里,对着‘虏主’或者‘九酋’,痛哭流涕,求大清出兵,剿灭闯逆,为他们的‘先帝’报仇雪恨——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包胥,申包胥。
赵景贤头皮发麻,浑身起栗。
关卓凡微微咬着牙,“真正是一群——滑稽列传!”
赵景贤舔了舔嘴唇,着实有些目瞪口呆了。
不仅仅因为辅政王接连不断的惊人的言论,还有——
史可法、刘宗周的奏疏,赵景贤只有很模糊的印象,要他像辅政王这样,一字不差,随口就“摘”了出来,滔滔不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赵景贤自问,俺已经算是“渊博”的了!
辅政王固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他的才能,在于治国理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哎,没听说辅政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
那就没什么可议的了——辅政王一定是将史可法、刘宗周的奏疏,特地背熟了,以备不时之需。
呃,这个“不时之需”,是什么呢?
现在,已经到了“不时之需”的时候了?
估摸着王爷的伟论,已经告一段落,赵景贤暗暗透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王爷博闻强记,洞彻无遗,我佩服之至!”
顿了顿,“仔细想一想,也真是奇怪!——‘联虏平寇’既为弘光朝之国策,自然有一个前提,就是君臣上下,皆以为本朝将安于黄淮以北,不会南下——可是,自古以来,有建制中原之后,不乘席卷之威、持建瓴之势,南下混一宇内的么?”
关卓凡一拍大腿,“着啊!竹兄,你这话,真正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个‘南下’,历朝历代,就没有一个例外的!”
微微一顿,“赤壁、淝水,那是打输了过不来!打赢了——赤壁若打赢了,一统天下的,就不是司马氏,而是曹氏了!淝水若打赢了,第一个一统中国的少族,就不是蒙古,而是氐了!”
“少族”?
这个说法……嗯嗯。
“史可法、刘宗周,固然是饱学之士,”赵景贤困惑的说道,“马士英、阮大铖,亦非草莽之辈,个个都是熟稔史实的,怎么会——”
“我以为,”关卓凡说道,“八个字,‘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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