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大秦飞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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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往往让人觉得度日如年，更何况是等待未知的危险的来临，对于列队在营地前的人们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身体上甚至灵魂上的煎熬，太学府的许多学生，以及蓝瑟部落的老弱，他们并没有参加过战争，面对未知的危险，难免有些恐惧和紧张。

随着时间的推移，项宁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凝重，因为，在他敏锐的听觉之中，“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战歌之声在他的耳中越来越响，那一股穿越千年而不灭的军魂，化成了一把巨大的鼓槌，不断的，狠狠的敲击在项宁的心间。每一次吼声传来，都仿佛是一位武学高手的全力一击，项宁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魂都在这一次又一次穿透空间，穿透心神的吼声中震颤不止。

项宁不知道这时为了什么，恍惚间，体内易筋经的劲气渐渐的开始躁动不安，开始在经脉窍穴之间运行起来，随着这吼声的声浪不断接近，劲气的运行也是越来越快。仿佛是一位远古的战神，在感受到敌人无尽的战意和挑衅之后，自身的战意也在不断的上升，感受到即将到来令他无比兴奋的战斗气息。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项宁感觉酣畅淋漓，连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开始沸腾的时候，他听到了马蹄声，由远至近渐渐开始轰鸣的马蹄声。

这时候，云沧、项炎、虞文泰……哈先族长、士兵们，直到所有人，都听见了急骤的如鼓点一般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渐渐有如奔雷。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声：“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还休。”

许多人都被这战歌之声所震撼，在这冲天的战意之下，一时有些呆住了。

项炎的脸色陡然大变，继而有些惊疑不定。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不光光只是被这战歌所饱含的冲天战意所震慑，自小便博览群书，记忆非凡的他，已经在第一刻想起了这战歌的出处。

嬴秦之族，老秦之国，这个昔日生活于中州西陲之地的好战之族，那是古楚人的死敌。秦楚两国的恩怨之深，纠葛之多，那是罄竹难书的，在大楚的许多古籍之中，都记载着许多。

只说昔年中州战国之末，强秦经商鞅变法，乃富强而成一方霸国，力压山东六国，古楚人受尽无数的欺压，不但怀王客死楚国，楚国人更是丢城失地，直至数十年后，秦国横扫天下的黑衣军团正是唱着他们的古老战歌，灭亡了楚国。楚人几乎亡国灭种，许多楚人都立下“楚虽三户能亡秦”的血誓，纷纷缒城而亡已死殉国。

暴秦强盛，亡国的古楚人更是在大秦的淫威之下颤颤噤噤的过了数十年，然楚人无法忘怀亡国之誓，先有陈胜、吴广、后有项梁与大楚圣皇霸王项羽，又有汉王刘邦，皆是楚人，纷纷揭竿而起，抗争数年，终至亡秦。

随着大秦的灭亡，赢秦一族也从此销声匿迹，就连这首战歌也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可如今它却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楚国人休养生息了数百年的钦察草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六百年前赢秦一族没有消亡？还只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项炎默默的想着，不由的盯着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想要看透眼前的黑暗，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原本以为敌人出现了，煎熬就会过去的人们，此时才发现，如今不但是煎熬，更是一种折磨，对于他们心理和灵魂的折磨。那渐渐如雷般轰鸣的马蹄声，如无数的鼓槌敲击在他们心上，而那渐渐冲霄的战号声更加让他们感觉到无比的杀意和恐惧。

营地中央，那些营地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脸上都现出了惊惶之色，作为普通牧民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每个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在想，也许就在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灾难在等待着他们。

可是，无论是害怕也好，担忧也好，愤怒，兴奋也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最后一声响彻黑夜的战号声音响起，神秘的敌人喊出了他们传承千余年的古老誓言。

随后，空旷的草原上，响起了战马的长嘶声，轰鸣的马蹄声轰然静止。此刻明月隐去，天色极为黯淡，除了营地中的即使处篝火之外，草原上别无光芒。不知为何，那支神秘的骑兵就在这火光外围陡然停住了，仿佛为了衬托他们黑色死神之名，而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项宁总是视觉再好，在极为黑暗的光线中，也只能看个大概。这支神秘骑兵的骑术显然很好，而且极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能够在顷刻之间由动化静，在急速的疾驰中陡做到瞬间停止而不发生混乱，光从这一点来看，这支骑兵就是一支精兵。

这个世界的高手常常通过气机的牵引，气息的强弱来查探对手，修习了易筋经，进境不俗的项宁自然也算是个高手了，自然也是深谙其道。

虽然隔得远，但项宁还是能够感受出来，那隐身在黑暗之中的精锐骑队，表面上虽然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气势沉郁无比，可他们无形中的气息却开始渐渐张扬，仿佛一只隐匿于黑暗中的黑色猎豹，面对着眼前庞大的猎物，渐渐张开了锋利的爪子，露出噬血的獠牙，想要将猎物撕裂吞下。

项宁历经生死，凭借丰富的对战经验，他看出此时的形势显然是敌暗我明，敌强我弱。神秘而强悍的骑兵隐身在黑暗中，准备随时挥舞起屠刀，而他们这边，虽然有数百名护卫驻军，近千名部落战士还有数百人参加郊游的太学府学生，人数众多，可是其中有不少人是未经过战阵的，说得难听些，甚至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其中最为精锐的要数护送太学府的数百名项城驻军，可面对这支骑兵，依然相差甚多。更何况，那营地中央，还有许多蓝瑟部落的老弱，也有实在不懂得武艺的太学府学生，这些，都是项宁他们一方的顾虑。

那支神秘的骑兵，自从停下战马之后，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前进一步，除了少数武功高强者能够凭借他们更加灵敏的听力，听到对方战马零星的打着响鼻，还有马蹄轻踏草地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动静。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们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有时候，未知的恐惧才是最为可怕的，如今的情况就有些这种味道。除了作为正规军队的项城驻军之外，那些部落士兵和太学府的学生们的队伍，渐渐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不知是谁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仿佛是滴入油锅的一滴水，引起噼噼啪啪一阵翻腾一般，首先是处于后方的太学生队伍炸开了锅，渐渐的出现了一丝骚乱，他们的阵形也开始散乱起来，纵是为数不多的老师奋力维持着，也是无济于事。这些未曾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年男女们，在面对未知的恐惧之时，不自觉的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在最前面的项炎听到其中后面的动静，免不得向后望了一眼，眼神中的忧虑之色更加浓了，太学生队伍中的混乱渐渐有扩散的势头，更远处，营地内的蓝瑟族老弱牧民们似乎也开始不安起来，许多人都焦急的站了起来，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项炎的眉宇皱得更加紧了，他能够想象的到，如果接下来再不采取措施，不需要对方发动进攻，他们的后方就要乱了。

形势危急时刻，性格内向一直不声不响的霍骠疾，看着眼前黑暗的草原沉思了片刻，尔后突然策马奔出，顺手抢过身边一人手中的火把，奔向了空旷的草原。

霍骠疾估摸着快要进入对方的弓箭射程之内，便拉住了战马，透过眼前的黑暗，霍骠疾看见了隐隐绰绰的人骑在战马之上。在双方人马的共同注视下，霍骠疾用腿夹住了火把，从马上的箭壶之中取出一支火箭，拉弓上箭点燃箭头，一气呵成的射了出去。

眼下要多少抵消一些人的恐惧感，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眼前的黑暗，掀开那层遮挡住神秘骑兵的面纱。人就算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人，未知的危险变成了已知，也就更能让人能够接受。一支火箭发出的光线虽然小，但霍骠疾相信，那制造的惊鸿一瞥的机会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