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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珠望着锦瑟远去的背影,神色凝重。
但她也只是心内略惋惜了下,便扭头去了寿安宫。
秦氏仍旧是素日忙碌的样子,似乎这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可只有南珠知道,这盘棋局之上,众人皆是棋子,只有太后才是掌控这一切之手。
“送走了?”
秦氏闻得南珠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偌大的寿安宫,空荡荡的,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显得十分飘渺。
南珠应道,“是。”
她丝毫没有提及适才储秀宫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但这一切哪里又能逃得过秦氏的眼睛。
“你说,祝氏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迷得先帝和梁王五迷三道的不说,连哀家这后半生的依靠,她的女儿都要来沾染。”
南珠不知如何应答,但她也知道,此时秦氏想要的并非是什么醍醐灌顶之言,不过是想有个倾听的对象罢了,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也亏得雅之细心,这才让咱们发现这云氏乃是她的女儿。”
秦氏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如此大的把柄落在咱们手上,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这送上门来的机缘?”
南珠心中佩服秦氏的智计,转而又想到,“这移魂之术,当真如周大人所言,没有解法?”
秦氏略一忖度,“百年难得一遇的星象,哪里能那么容易能出现?”
“那祝氏,不也是等了好几年,才得这个机缘。时也命也。”
她微微有些走神,笔尖落下一滴墨来,在纸上瞬间晕开。
“如今储秀宫那个,如今用了药没?”
南珠点了点头,终究是有些担忧,“陛下那里?”
秦氏听她此言,立刻将手中的朱笔一扔,“哀家所为,还不是为了他的江山!”
见她颇有些恼怒,南珠赶忙跪下,道都是自己僭越了。
主仆二人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熟不知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哪里事事都能如她的意呢。
那边蒋渭生在藏经阁处翘首以盼,遥遥望见锦瑟的身影之时,只觉得心头一痛。
她鬓发散乱,一双眼睛如水洗般波光潋滟,想必是哭过。整个人说不出的颓然,嘴角眉梢都耷拉着,连靴子也不知道何时掉了半只。
“你、”
他本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是闭口了。
他拉过锦瑟的衣袖,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在宫道上走着。
蒋渭生身后的锦瑟,仿若提线木偶般。他这样拉着她,仿佛身后的人失去了灵魂一样,没有半分力量。他心知那南珠必是让她见识了什么场景,只是此时她正是伤心的时候,他也无心再去揭开那本是血淋淋的伤疤。
他忽然想起初见那夜,锦瑟仿若野兽般的眼神,渴求而又充满着希冀,那样的生机勃勃,仿若盎然的春意。
而如今,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二人出了宫,一路上相顾无言。
蒋渭生驾着车,斜斜的夕阳将他二人的车马拉得老长老长,像是一幅行走的水墨画般。
那之后,锦瑟在蒋府闭门不出,足足三日。蒋渭生和云漠有心劝她些什么,可她却在他二人面前强作欢颜。
他二人索性也不去管她,只让她自己龟缩于一隅,独自舔舐伤口。
又一日,严芮突至蒋府,带来了一封讣告。
蒋渭生接过看了,乃是陈卯在流放途中病死了。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终究是忍不住醉了一场。过往种种,皆随着人死灯灭,烟消云散。
蒋渭生想到自己娘亲,虽是被陈卯所驱逐的外室,但死时心心念念的,仍旧是能将她的牌位抬进陈府。
他当日金榜题名,以进士之身,强抬着娘亲的牌位赴陈卯夫妇的宴。本是为了替娘亲扬眉吐气,却未曾想竟激怒了柳氏。后来种种,既是柳氏母女的报复,也是对他和陈卯父子之情的考验。
只不过,他输了亲情,陈卯输了性命,权当是两清了,如此而已。
蒋渭生握着那枚铜铃铛,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一滴泪。
又几日,他向严芮提请丁忧,严芮劝了几日,见他态度坚决,索性同意了。
夜里,云漠同蒋渭生商量,如今事已成定局,不如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三人结伴而居,远离这盛京的是非。
蒋渭生沉吟许久,终究是敲开了锦瑟的房门,她想问问看她是怎么想的。
待到了锦瑟门前,他却又犹豫了。
是啊,问她跟不跟他走吗?人家正是伤心之时,此去不正是自讨没趣?蒋渭生自行劝退着。
正准备走时,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几日不见,锦瑟又消瘦了几分。素日银盘似得脸蛋,如今竟变得下巴尖尖,显出骨相来。
但改变最大的,当属蒋渭生自己。他如今一身孝服,眼神中再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甚是颓丧。
出乎他意料的是,锦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听说你爹爹去了,节哀顺变。”
那扇木门关上之前,锦瑟犹豫再三,终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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