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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二下雨,体活课改成了自习,班赛还有最后一场没踢。叶芮阳上一场进了球,火热的状态却因大雨而中断,实在是一件憾事。我们的联队现在与十三到十六班积分一样,都是4分,只要今天战胜他们,就可以确保夺冠了。叶芮阳带我们去操场时说,如果赢了,他要去举冠军奖杯,因为他是队长。川哥不在,暂时没人反对。

当然也没人知道到底有没有奖杯。

要是有人比他还期待这场比赛的话,那就是我了。这是我第一次和赵蕤作为对手比赛,从小到大我们都是一个队的,虽然是竞争关系,但队友和对手是完不同的两个概念。

今天不仅要赢,还要一球不丢。

但叶芮阳估计要被阎希晃得老腰都断掉吧。

到操场时,我们听到广播通知,让各位同学离开草地到塑胶跑道或其他地方活动。前两次踢班赛也是这样说的,但已换好装备的川哥过来跟我们讲,班赛取消了。

“说取消就取消?开什么玩笑?”叶芮阳瞪大了眼睛,“你又胡说八道!”

“我的消息出过错吗?”果然,下一条广播就证实了川哥的无所不知。叶芮阳一脚把球踹到场边的围栏上。

“都踢两场了,最后一场说不踢就不踢?糊弄谁呢?”球滚回来了,叶芮阳又一脚把它踢开。谁知这次用力过猛,球飞到了操场外面,他不得不跑出去捡了。

有时小孩对一件认准了的事就是很执着,但在大人看来却根本微不足道。他们轻轻一挥手,随便动动嘴,小孩认真的那件事就烟消云散了。

不能和赵蕤比赛是挺郁闷,看到叶芮阳这样更让我不好受。米乐今天换上了球衣球鞋,还在一边做着拉伸。知道自己上不了场,他这么做可能是想表现得积极一点,让大家不再那么难过?

我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做,各自低着头不说话。他背上印着22号和Rahel,说是有次在老家的公交车上给一位老奶奶让座,奶奶送了他一条小丝带,上面有这几个字母。每位英语老师读起这个名字来都不一样,他自己读“拉咩尔”。听上去像只小羊,倒是跟他挺搭。

为什么选22号他就没告诉我了。

叶芮阳从操场外抱着球跑回来了,王教练带着她的“专业团队”在后面。

“大家快热身,马上有比赛!”他把球丢给我们,往操场另一边去了,阎希和赵蕤他们都在那里。我们以为班赛又重新开始了,但广播室里的岳隐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今天体活课将在体育场举行江元一中和江元外国语学校的友谊赛,欢迎大家有序观看,为两队的运动员加油。

我听到大伙在喊万岁了,很显然刚刚的阴霾已一扫而空。不过这也太突然了,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连川哥都不知道。教练到场后迅速把我们召集过来,说这次机会非常难得,一直难以确认外校同学的时间,好在如今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客队更衣室里换装备。

“教练说这次外校来的都是初一新生。”我们绕场慢跑,叶芮阳偷偷跟我讲,“不知道对面有没有认识的人呢。”

还真有可能。外校是省内乃至国名校,每年小升初,江元的家长似乎都恨不得挤破头地把自家的小孩塞到外校去。评价一个小学生的学习成绩,往往就是以他能否考上外校作为标准的。江元的每一所补习班对外宣传时,都会把每年考入外校的学生数量放在广告最显眼的位置。小孩进了外校,家长在餐桌或汽车上便有了最拿得出手的谈资,可以话锋所指,所向披靡。印象中,我们小学里最优秀的几个同学都上了外校。他们的成绩非常出色,尤其是英语,人也都很好,只是我不熟悉,即便他们跟弦弦或我做过队友。

一中当然也不差,而且同学们似乎很想证明这一点,不少同学都到看台上来了,比上周末的正式比赛来得只多不少。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大家都在学校吧。从广播室里出来的岳隐拿着相机走到场边,不停地拍我们热身的照片。或许是早就听到风声了?当然可能只是“职业病”,她会随身带着相机。

“米乐,柯柯,你们要加油哦。今天初二的学长都不在,你们要认真踢呀,别输给外校了!”在我们慢跑完后,她轻巧地跳过来,边说边给我和米乐拍了一张合照,我们俩没摆好任何姿势,快门按下以后才反应过来。

“等等,你怎么说拍就拍呀,我表情都不对!”米乐想去她那看看照片,被她躲开了,叫我们好好热身。

“完了,一定拍得很丑。”米乐碎碎念。原来他还挺在意拍照的。我嘛,真的对照片没什么感觉,虽然我似乎也没多少感兴趣的事。都不记得上次和别人合影是什么时候了。我好像好几年没拍过照片了。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好几年”足够久了。

“佩韦,好久不见了。”我们自由拉伸时,外校的队员入场了。有两个同学看到我就径直走过来。我认识他们,以前的队友,踢前锋的施振华和左后卫蒲云。刚刚是施振华在喊我。

“欢迎来我们学校。”我迎上去。

“小学毕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了。”蒲云说,“其实也才几个月,但是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大哥,我好想你。”

“我还以为佩韦不想再踢球了。六年级你一场比赛都没来。”施振华说。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我们今天又可以一起踢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交谈。赵蕤来了。只要见到人,他照例会一个个击掌。他和两位曾经的队友拍得挺响。

“你们俩今天谁首发?”蒲云问。

“肯定是柯柯呀,我当好替补就行了。”

他总这么说,仿佛当我的替补很值得高兴。越这么讲,我就越觉得他是在捧我,让我信任他。

他是不是在等我摔下来?

“呀,你改号码了嘛。”施振华看到了我的球衣号,“第一次看你穿33号,总感觉怪怪的。”

“去年你也说,其他人穿上3号或者23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嘛。”蒲云讲,“其实我也是,我们俩一直不想让那个新来的转校生拿走3号球衣,结果被教练骂了一通,说排挤别人。我们对他没意见,但3号终归是大哥的。”

蒲云这个小胖子不胖了,但上了初中也还是老样子,总叫我大哥,大概是他管弦弦叫弦哥的缘故吧。然而他叫弦哥就很自然,叫我大哥时,我挺别扭的。

可他还是那么叫。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点怕他。

“好啦,初中是新学校新面貌,待会我们都代表各自的学校好好踢。这回在场上是对手了,但场下还是朋友呀。”赵蕤说完,送他们到外校的半场去了。

我有点发呆。四周的一切好像变得逐渐模糊,赵蕤在中间搭着他们俩肩的背影不遗余力地把我往过去的回忆里拉。所幸米乐很快叫醒了我,伴随着一边响个不停的快门声,教练在找我们布置战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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