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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学士府门前也并无车马,看起来冷冷清清,要不是朱门狻猊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地位,甚至会给人一种寻常人家的模样。</p>

沈一贯的绿尼大轿停在门口,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气度从容地从中下来,但却背负双手,板着脸进了府。</p>

一进府门,便有管事上前禀报:“老爷,钱科长已经等候多时……”</p>

“且先候着。”沈一贯淡淡地道:“待本阁部沐浴更衣,让他一并来用膳。”</p>

管事一愣,迟疑道:“家宴吗?”</p>

“不,只本阁部与他二人。”沈一贯一边往里走一边答道。管事心领神会,道:“是,老爷,那小人先去知会。”</p>

沈一贯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便径直走了。待他沐浴更衣,便来到花厅——既然不是家宴且只有两人用膳,自然是不便外人在场,用膳之处便肯定设在花厅。</p>

他一进门,钱梦皋连忙起身参见:“学生见过恩相。”</p>

“嗯,坐吧。既无外人,不必多礼。”沈一贯说着自己先落了座,而钱梦皋则是等沈一贯坐定,这才恭恭敬敬在椅子上坐下半边屁股。</p>

中国人吃饭谈事似乎很常见,但其实在大明来说,至少在上流社会而言,“食不语”还是主流礼仪,只是……这也看场合,比如现在就不是那样的场合。</p>

沈一贯主动开口问道:“广进坊的首尾,眼下料理清楚没有?”</p>

钱梦皋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能料理的倒是料理了,但学生仍是觉得不太可靠。毕竟,广进坊是谁家产业,在京中还是很多人都清楚的,而恩相与荆石公之间的关系则更是人尽皆知……”</p>

“关系归关系,证据归证据。你是刑科科长,这还要本阁部告知么?”沈一贯吃了一口麻将块儿一般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的东坡肉,慢条斯理地反问道。</p>

钱梦皋苦笑道:“恩相说笑了,道理学生自然是懂的,但就怕对方太强横,届时未必需要讲道理啊。”</p>

沈一贯停著半空,瞥了钱梦皋一眼,微微挑眉:“怎么,怕了?”</p>

“恩相,学生既然愿听恩相吩咐,已然做了这么多事,自然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怕’之一字,学生委实不知是从何说起。”</p>

“既然不怕,那就好。”沈一贯稍稍沉吟,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外廷可能还有许多人尚不知情,但你既然任职六科,自然是知道的,对么?”</p>

“恩相是指皇上咳血晕厥?此事学生的确已经知晓,并且当时还被司礼监的人告知不得外泄。”</p>

“不得外泄?哈哈哈哈……”沈一贯大笑道:“陈矩当真是老了啊,如今这司礼监……怎的越发幼稚了。”</p>

笑死,大明朝的皇宫大内本来就跟个筛子似的,而六科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喇叭,消息既然都传到了六科,那还有不外泄的可能?司礼监简直是做梦做到口水都流了一地。</p>

但沈一贯如此大笑,钱梦皋反而摇头道:“恩相,学生倒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司礼监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这点情况都不知晓,他们如此交代,显然是画蛇添足之举,因此学生总觉得司礼监恐怕是故意这样说的。”</p>

“哦?”沈一贯慢慢收敛了笑容,思索着道:“你是说,司礼监这么做反而是提醒六科早点把消息传出去?”</p>

“学生确实有此疑惑。”钱梦皋皱眉道:“但学生不明白司礼监为什么会希望消息快速传扬,这对司礼监难道有好处?”</p>

沈一贯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沉吟了片刻,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不然,这未必是司礼监的用意……或者说,这未必是整个司礼监的共同用意。”</p>

“共同用意?”钱梦皋立刻问道:“恩相的意思是,司礼监现在不再是铁板一块了?”</p>

沈一贯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看起来反而陷入了某种回忆或者思索状态。</p>

不过钱梦皋此时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同时又有一点惊喜,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那位……终于敢站出来挑战了?”</p>

沈一贯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缓缓地道:“有可能。”</p>

“恩相可是发现了什么证据能够表明这一点?”钱梦皋立刻追问道。</p>

沈一贯哂然一笑,轻轻颔首,说道:“伱只知皇上咳血晕厥,却不知内阁觐见之后西暖阁中发生的事……在西暖阁中,当时的确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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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是昨天的,我以为我昨晚发了……咳,今天刚打算开工才发现昨天的没发,失误了失误了。今天的一章应该是能在今晚正常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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