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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皇帝并不愿意让新科进士们个个得聆纶音,但那些第一次目睹天颜、聆听圣训的贡生们,还是有许多激动得泪流满脸,虽然不至于尖叫出声,但竟然有好几个昏厥过去。</p>
看到这一幕,朱翊钧也不禁微微得意,站在殿前的姿势都更挺拔了一些。但高务实却知道,贡生们其实未必是因为见到皇帝激动到晕厥,更多的只怕是在缅怀和祭奠自己这段漫长艰难、不堪回首的士子生涯。</p>
不过,他自己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一路考试都挺顺利,没有体会到那么多的苦楚,也没有那多的不如意需要凭吊,甚至还有闲心偷偷看了一眼朱翊钧,暗道:“要是让我背后这群家伙知道你前不久还穿着太监服饰跟我打叶子牌,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p>
就在胡思乱想中,圣旨终于宣读完毕。朱翊钧面色肃然,持起裁刀,将黄案上的试题亲自开封,然后授予身边的首辅郭朴。</p>
郭阁老手持着试题,朗声道:“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开考!”然后将其转交给礼部尚书潘晟。</p>
接下来,一众被叫来撑场面的官员开始退场,但内阁五辅臣、六部堂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等高官仍带着一批读卷官、监视官压阵。</p>
不过贡士们现在没功夫关注他们了,等试卷分发到手,一个个赶紧打开来看,谁知这道题目极长,说是一道题,不如说是一篇文章。</p>
而此时首辅郭朴洪亮而厚重的声音也恰好传来:“此题乃圣上亲笔写成,内阁及礼部一字不易,尔等需细细体悟、认真作答。”</p>
众人才知这题目居然完完全全出自圣意,不禁都吞咽了一口吐沫,认真看了起来。</p>
这道题目果然极长:“朕闻治本于道,道本于德,古今论治者必折衷于孔子。孔子告鲁君,为政在九经,而归本于三达德。</p>
至宋臣司马光言,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果与孔子合欤?光历事三朝,三以其言献,自谓至精至要矣!</p>
然朕观古记可异焉!曰其仁如天,其智如神,曰明物察伦,由仁义行。曰其仁可亲,其言可信,皆未及武也。独自商以下有天赐勇名执竞维烈之称,岂至后王始尚武欤?</p>
近世伟略隆基之主,或宽仁爱人,知人善任,或明明朝谟,赳赳雄断,或迹比汤武,治几成康,或仁孝友爱,聪明豁达,则洵美矣!而三德未纯,然亦足以肇造洪绪,何也?</p>
其守成缵业者,似又弗如。或以仁称如汉文帝、宋仁宗,以明称如汉明帝、唐明皇,以武称汉武帝、唐武宗,独具一德而又增光宗佑,何也?</p>
彼所谓兼三者,则治阙一则衰,二则危,毋亦责人太备欤?</p>
又有疏六戒者,曰戒太察,戒无断。陈九弊者,曰眩聪明,励威强。上六事者,曰不喜兵刑,不用智数。其于三德,果有当否欤?</p>
朕乘乾御极天下已逾八载,于兹夕惕晨兴,永怀至理。然纪纲飭而吏滋玩,田野垦而民滋困,学校肃而士滋偷,边鄙宁而兵滋哗,督捕严而盗滋起,厥咎安在?岂朕仁未溥欤,明或弊欤,当机而少断欤?夫一切绳天下以三尺则害仁,然专务尚德缓刑,恐非仁而流于姑息。一切纳污藏疾则害明,然专务发奸擿伏,恐非明而伤于烦苛。一切宽柔因任则害武,然专务用威克爱,恐非武而病于亢暴。</p>
是用诏所司,进多士,详延于廷,诹以此道。诸生得不勉思而茂明之?其为朕阐典谟之旨,推帝王之宪,稽当世之务,悉陈勿讳。朕眷兹洽闻,将裁览而采行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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