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6章 宫墙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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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对她而言当然是件好事，不过这好事也要分开说，从另一方面来讲，独宠就意味着她除了皇帝的宠爱之外，与其他嫔妃的关系都好不到哪去。而又因为嫔妃们的影响，留在宫中的长公主们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很好。</p>

简单的说，就是她在宫中几乎没有朋友。</p>

后世的宫斗剧很出名，在这些宫斗剧中，为了爱情，为了荣华，为了争夺皇帝难测的君心恩宠，后宫的嫔妃们将青春和美好都虚耗在了这场无休无止的斗争中，而后宫就是那斗争的惨烈阵地。</p>

华庭锦帐中的阴谋背叛，雕梁画栋下的尔虞我诈。以所谓“宫斗”为主题的小说和影视剧，展现给读者和观众的紫禁城，正是这样一座后宫女性残酷斗争的舞台。</p>

但所谓“宫斗剧”的本质，其实不过是现代职场中的心思算计披上了一件古装外衣罢了。历史中真实的禁宫内苑，森严宫规织成的细密罗网，将每个人禁锢其中，事实上绝容不下“宫斗剧”中那些貌似华丽实则拙劣的所谓阴谋诡计。</p>

紫禁城中上演的诚然不是“宫斗剧”，但数百年来，生活在后宫中的嫔妃们，所经历的人生，却仍然是另一座残酷的牢笼。</p>

“宫斗剧”只说对了一点，即在专制皇朝之中，帝王绝对的权力意志主宰一切，因此后宫的权位高低，完全取决于莫测的君心。</p>

在这金瓦红墙连称的权力迷宫中，每个被囚禁在里面的人，都不得不在皇权下匍匐跪拜，丧失自我，成为帝王掌中精致牢笼中的囚徒。</p>

脂粉涂饰着后宫囚徒的面容，金翠装饰着手上的沉重镣铐，温婉恭顺的背后是人性的自我压抑，哪怕椒房专宠，炽焰熏天，也会担心一朝丧失，只落得黄土一抔。</p>

这才是宫中女性的生存真相。</p>

帝制时代，紫禁城是以皇权绝对意志所搭建的完美牢笼，让人艳羡的富丽堂皇背后，是人心压抑和权力腐朽滋生的霉斑。一如镣铐戴久了就会嵌进皮肉，锁进骨髓，困在其中的人既无法逃脱也无法自知。</p>

每一个后宫女子都会有这种恐惧，因此她们既希望长期专宠，又担心这一切随时丧失，因而她们也期望平时有除了皇帝之外的其他寄托。</p>

儿女自然是重要寄托，然而皇室的儿女亲情是受限的，并非个个都能如当年李太后亲自抚养朱翊钧那样——更何况李太后抚养朱翊钧时，朱翊钧也是独居一宫，并不会和母妃住在一起，所以这种寄托也是缺陷的。</p>

人在这种时候，自然就会渴望友情——哪怕是后世那种无处不在的“表面闺蜜”呢，总也比毫无寄托来得强。</p>

因此当得知永宁长公主主动来到翊坤宫拜访的消息时，正闲极无聊而作画的郑贵妃喜不自禁，扔了画笔就亲自出来迎接了。</p>

永宁公主不是高务实，演技方面确实不算出彩，甚至比郑贵妃也要差得远了，至少郑贵妃那一脸惊喜与亲热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上前拉着永宁公主的手亲亲热热地一口一个“永宁妹妹”也显得毫无生涩，宛如一贯如此。</p>

相比之下，永宁公主看起来就矜持多了，虽然一直面带笑容，可双方的寒暄话却不在一个量级，往往郑贵妃喜滋滋地说了七八句，永宁公主也只能微笑着回个一两句。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永宁公主的地位比郑皇贵妃反而高了一截呢。</p>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永宁公主终于找到机会说起正事，提到王锡爵抵京，上疏请皇上早正国本一事。</p>

郑贵妃先是脸色一变，继而很快展现出她表情管理的功底，立刻恢复了从容的神态，挥手把宫女太监们都赶了出去，这才提醒道：“永宁妹妹，按照祖制，这些事可不是咱们能够议论的呀。”</p>

永宁公主按照高务实的提醒，微微一笑：“哪有议论？只是听到消息，顺口一提罢了。”</p>

郑贵妃其实早就知道永宁公主和高务实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且消息来源十分可靠——皇帝说的。只不过皇帝到底也知道忌讳，只是隐隐约约提了一点，没有说得很详细。</p>

但这就够了，以郑贵妃的聪明伶俐，哪里猜不出来永宁公主身在宫中为何会得知王锡爵的事，甚至还清楚的知道王锡爵今天奏疏里说了什么——总不可能永宁公主把司礼监给收买了吧？那不是永宁，那恐怕是太平。</p>

这个消息的来源，只有可能是高务实。至于高务实怎么把消息这么快就传给永宁，这一点郑贵妃根本懒得关心。</p>

高务实的势力有多大，对皇帝的影响有多深，她自从上次被皇帝冷面相对以来，那是再清楚不过了。</p>

这个人，是她已经打定主意能不得罪就坚决不能得罪的对象。她知道，作为宫中嫔妃，这点自觉一定要有，尤其这是大明朝，是后宫绝对不容干政的大明朝。</p>

甚至最近这段时间，她还一直都想找机会在皇帝面前说说高务实的好话——道理很简单，以高务实在宫中的势力，自己在皇帝面前为他说话，他一定是能够得知的。</p>

如果能够借此改变高务实对“国本”问题的看法，那可就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以高务实对皇帝的影响力，以及他在外廷的强大派系实力，只要他肯表态支持，别说自己这个皇贵妃做得越发安如磐石，甚至搞不好常洵就能当太子！</p>

唯一的麻烦在于很难找到机会，皇帝绝大多数时候也是恪守祖制，不在她面前提起外廷之事的，想要夸赞高务实也不方便。</p>

不过永宁公主此来……郑贵妃忽然心中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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