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6章 挽狂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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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综上所述，高务实认为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李成梁和努尔哈赤关系密切，对努尔哈赤的崛起起了有利作用。正因如此，后来努尔哈赤叛明为患时，朝野都说李成梁“养虎自贻患”，直至后世也还有人骂李成梁是汉奸。</p>

但高务实认为，即便他与李成梁如今并非一路，甚至还属于政敌，但如“汉奸”这样的评价，仍未免有些过激。</p>

客观地来看，李成梁守辽三十年所作所为，虽然无论间接，还是直接，都对努尔哈赤的崛起有利，但从本质上而言，他还是在忠实地执行明廷对边疆少民“分而治之”的政策，“离其党而分之，护其群而存之”。</p>

对不听朝廷约束的王杲及其子阿台、叶赫部两代东、西贝勒等进行严厉的惩罚，给以足够力度的打击，但对表现“忠顺”的努尔哈赤却是宽容的，后来很值希望他能像哈达部王台父子一样效忠朝廷、忠顺守边，而对于他后来的叛乱，高务实认为李成梁应该也是始料而不及的。</p>

不过，李成梁镇辽后期，当年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早已消退，辽兵的实力也早已不是当年，要控制辽东局面他已经力不从心了，所以才有了他万历三十四年放弃六堡之防的举动。</p>

当时他提出放弃六堡的理由就是“地孤悬，难守”，事实上这是一句实话，也是实情。这时候他所求的只是维持辽东暂时的平静无事了。所以，也不能说他是有意扶持一个他所服务的王朝的叛逆者、掘墓人。</p>

“汉奸”这顶大高帽既然摘掉，高务实就认为李成梁在他过去的功劳之下至少罪不至死——高务实本身在政治上一贯不喜欢搞斩尽杀绝，正如同当年他没有对张居正斩尽杀绝一样。</p>

哪怕你是我的政敌，但只要你的基本出发点里头还是有为这个国家和民族考虑，那我就不至于非要与你不死不休。</p>

人民内部矛盾嘛，还不算完全的敌我矛盾，这属于我站了上风、掌握了实权就可以偃旗息鼓的矛盾。</p>

而且说实话，实学派官员们现在对李成梁的抨击本身也已经开始出现“拔高”，尤其是说李成梁尾大不掉这一点。</p>

李如松在不久前刚刚履新，去了宣大任宣府总兵，麻承恩被调去陕西三边进行西北平乱战争之后的扫尾工作。故而任养心在弹劾李成梁的说辞之中有“环神京左右蟠据，横骄莫可摇动”一语。</p>

这个说法就显然有些拔高，因为李如松刚刚调任宣府，而宣府事实上是实学派——或者干脆说高务实——的基本盘之一。李如松虽然带着五千辽东铁骑，是放在哪里都称得上强大的一股力量，但具体到了宣府的话，这五千铁骑也只能保证他说话有人听一听，绝对称不上什么“不可摇动”。</p>

宣府之军力，总额已经超过13万，而且作为高务实影响力巨大的“嫡系”军镇，无论武备还是训练都堪称楷模，虽然不能说已经可以无视李如松的五千铁骑，但至少可以丝毫不惧。</p>

李如松之外呢？李家军出身的将领虽然众多，所任职务也不能说不重要，但无论在哪——即便是在辽东，也不足以形成“尾大不掉”。</p>

本来辽东方面很可能真要出现这种可能的，但经过高务实抚辽时期的一番操作，他的宣大“嫡系”对辽东已经有所渗透，而辽东仅次于李成梁的本地将领曹簠也早已是他麾下将领，目前所掌握的“嫡系力量”是并不弱于李成梁的。</p>

李成梁平时在辽东显得极其强大，那和他是在任辽东总兵关系更大，如果没有这张虎皮，单靠李家军可不至于。</p>

况且李家军被李如松带走了五千，这次又损失了八千(其实并没有完全损失掉，但朝廷方面包括高务实现在都按全军覆没计算了)，当初号称四万家丁的李家军现在只剩两万七千左右在辽。</p>

辽东有大军十八万左右，李家军剩下的这不到三万人真的能反了天去吗？何况曹簠及高务实的宣大嫡系加在一块儿也有将近三万，李成梁如何能真正做到尾大不掉？</p>

说句实话，要说李成梁尾大不掉，那还不如说高务实尾大不掉，只不过按照大明的传统，朝廷并不认为文官能够“尾大不掉”，哪怕心学派都没有这种意识——他们也只是觉得高务实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大。</p>

然而文官对武将的影响力问题，朝廷诸公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此前掌权的文臣大佬，谁没有收到过武将们自称门下走狗的投效书？这是一个但凡作为文官都不会打破的传统，甭管心学实学，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打破默契。</p>

这样一想，高务实就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有个限度：弹劾李成梁就弹劾李成梁，不要拉拉扯扯把其他人都牵连进来。</p>

比如李如松那种直肠子，你说他打得不够好他可能也就认了，但你说他居心叵测要造反，没准他本来根本没想过，但经你这么一咋呼，人家怒火中烧真的反了也没准。</p>

现在的问题在于皇帝没有透露口风，不知道他生气不生气，或者生气到了什么程度。不搞明这些，高务实也有点不好主动表态。</p>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高务实正打算继续保持沉默等皇帝的反应，陈矩忽然亲自来了，说皇上宣召，命高务实至乾清宫西暖阁觐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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