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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位嫔妃道:“这歌舞瞧多了都是一个样,也没什么趣儿。既然今日是百花宴,不如就请席间的年轻人以春日为题,每人作一首诗助助兴,岂不有意思得多?”
来了!
卫瑜头皮一紧,偷偷瞧了一眼太后满意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太后的意思。
宫宴作诗是个老节目了,一来是宴席难免无聊,让宾客都动一动显得不那么闷,而来若是宫中有意拉亲,也可趁机考校考校这些年轻人的学识。
这些勋贵夫人们深宅大院里头活了一辈子了,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是闻弦歌知雅意,纷纷高声附和。
太后自然满意,淡淡笑道:“既然都说好,那也不能让他们白忙活,哀家就给个彩头。”
她从头上拔下一支赤金八宝鸾凤簪子,放在漆盘中,又限定了一炷香时间成诗。
“谁拿了这只簪子,哀家就许他一个要求。”
这彩头不可谓不大了,此话一出,就连原本那些无意出风头的人都正经了脸色。
很快就有宫人拿来纸笔,分发给席间众人。
卫瑜自然无须参与,跟着太后坐在上首往下瞧着。
苦思冥想、笔头都要捏碎者有之,游刃有余、胸有成竹者有之,面色凝重、十分重视者亦有之。
才学秉性如何,一瞧便知。
卫瑜百无聊赖,眼神在人群中梭巡了好几个来回,只见人群中以冯国公家的小公爷、宣平候家的三公子以及杜相爷家的嫡幼女最为从容。
前两个都是前世最后投靠了顾嘉清的人,是元和新朝中的后起之秀。
这杜相爷家的嫡幼女卫瑜前世还与她有些交集。
她前世嫁给了武安侯世子,两夫妇都是聪明人,婚后琴瑟和鸣,是一对璧人。
顾嘉清毒杀成帝之前,她和丈夫嗅到了京中风雨欲来的气息,提前辞了官回祖籍暂避锋芒,期间还走了卫瑜的门路,求她帮了个小忙。
是个很聪慧的女子。
一炷香时间很快就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今天这场宴会是太后在为昭阳公主相看夫婿。
虽然彩头十分诱人,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心动。有心之人自然用心,无意攀高枝的也有自己的打算,众人脸色倒都很轻松,没写完的也没有失态。
宫人将那一大叠诗作呈上来交由太后评点,太后瞧了瞧,见有几个写得不错,抬手递给了卫瑜。
卫瑜跟着接过翻了翻,大体上都是些什么《咏早春》《春恨》等寻常,辞藻华丽但空洞,华而不实,没什么特别的。
写得出彩一点的不出意外便是那几位,冯小公爷、宣平候公子、杜相幼女赫然在列,还有几个虽然不错,但也难与这三人一较高下。
看来魁首是要在这三人中选了。
卫瑜仔细品评了一番那三人的诗作,暗自比较,又随手翻了翻,不期然翻到了最底下的一张。
她一顿,马上抽出来一看,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这诗语言清新明快,写得平实动人,咋一看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细品却是意蕴深沉,在那一众堆砌成风的陈词滥调里可谓鹤立鸡群,叫人眼前一亮。
确是一首好诗。
她又瞧了一眼署名,“定远侯府,项斯远”。
原来是这家人,难怪被放在最底下。
卫瑜也不管那许多,抬手递给了皇祖母,小声道:“皇祖母瞧瞧这个,我觉着写得很不错,平实有力,比旁的好许多。”
太后瞧了几眼,起初也颇为欣赏,但瞧着瞧着,视线定在某一处,却收了笑意。
她把那纸张往桌上一放,淡淡地说道:“虽然写得不错,但未免颓丧,春色满园,还是喜庆些为好。”
她拿过冯小公爷那几张放到卫瑜面前,笑道:“你瞧这几首,辞章华丽,文采不凡,也切合题目,真真是好诗,魁首就在这几人中定了。”
太后既已经拍板,自然是没有商量了。
卫瑜只得收起那张纸,心里颇为此人感到可惜。
她抬头在众多桌次中搜寻着定远侯府的位置。
定远侯府是她的舅家,先皇后的母家,正经的外戚宗亲,但不知为何,宫中这些年来对定远侯府颇不感冒,定远侯在朝中不见什么声音,也很少见太后诏侯夫人入宫谈话。
这次定远侯府一共来了八人,因为与皇室关系生疏,又已有没落的态势,位次并不靠前。
打头的侯夫人自不必说,后头的小辈里三男二女,有四人年纪与卫瑜相仿,年纪最大的那个瞧着已有弱冠,一袭月白竹纹圆领直裰,头戴一个成色一般的和田白玉冠,坐姿端直,身量高挑,恍如一杆修竹般清幽挺拔。
但瞧身上的衣饰,比起其他的王公子弟却是有些落魄了。
卫瑜觉着他有些眼熟,仔细地在回忆中搜寻这个人的身影。
项斯远……
项斯远……项伯均?!
卫瑜一怔,原来还是个旧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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