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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暗暗吃惊，面上波澜不动，让阿元扶我起来。</p>
魏安也从阶上站起来，手里仍拿着他的书，脸上全然不掩惊讶。</p>
“此乃荆州崔军师，今日到了菀城，来见夫人。”裴潜对我说。三言两语，我听不出底细，但看他神色并无异样，心底稍稍平静。</p>
崔珽在推车上向我一揖：“夫人别来无恙。”</p>
我看着他，矜持地还礼：“原来是崔公子。”</p>
裴潜有些讶色：“军师识得傅夫人？”</p>
崔珽微笑：“去年某在山南访云石先生，曾与夫人有一面之缘。”说着，他看向魏安，“四公子还曾赠某推车与马具。”</p>
魏安看着他，神色动了一下。</p>
“并非全是赠送，”他抿抿唇，撇开头，“推车是改的。”</p>
崔珽望着他，笑意温和：“可某还不曾道谢。”</p>
魏安淡淡道：“不必谢。”说罢，他把书扔在榻上，转身走开。</p>
屋子那边传来“哐”的关门声，众人在原地相觑。</p>
裴潜面色平静，崔珽望着魏安屋子的方向，若有所思。</p>
“小叔今日身体不适，失礼之处，还请包涵。”我目光一转，低眉歉道。</p>
崔珽看向我，淡笑：“夫人不必多礼，四公子既然不适，某改日再来拜见。”说罢，他向我一揖，又与裴潜道，“季渊可引我往城中一观。”</p>
裴潜颔首：“便如元麟之意。”他看看我，眼神似乎在教我安心，随后，吩咐从人搬动崔珽的推车离开。</p>
院门再度关上，庭中留下我们几个，对视间，神色各不相同。</p>
“小儿麻瘫，若是早些遇上某，也不必终生坐推车了。”韦郊晃晃脑袋，慢悠悠地说。</p>
“这位崔军师，就是梁玟的军师崔珽？”公羊刿用石块磨着替作宝剑的木棍，望望门那边，走过来问。</p>
“正是。”我答道。</p>
公羊刿“呼”地吹了一下棍子上的木屑，上下挥了挥。</p>
“你该告诫四公子，现下并非意气之时。”他看向我，淡淡道。</p>
直到用膳的时候，魏安也没出来。我想了想，只得亲自去唤。</p>
好一会，魏安才把门打开。</p>
他的头发有点乱，好像一直躺在榻上，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睡意。</p>
“四叔还未用膳？”我问。</p>
魏安摇摇头：“不饿。”</p>
“怎会不饿？”我语气不容抗拒，“饭食在我屋内，四叔过来一道用膳。”</p>
魏安看看我，有些不情愿，但没有违逆。</p>
用膳时，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等到吃完，魏安告了一声就要走，我把他叫住：“四叔且坐下，我有话要说。”</p>
魏安有些犹豫，坐回席上。</p>
“四叔这几日过得如何？”我问。</p>
魏安道：“嗯，尚可。”</p>
我看着他，叹道：“是我这个长嫂有失，累得四叔受困于此，这些天又卧榻养病，竟不曾关照四叔。”</p>
魏安对着我的目光，脸上起了些赧色。</p>
“长嫂不必自责，”他挠挠头，慌忙道，“我尚可，嗯，就是尚可。此处无人打扰，并无不适。”</p>
我见他这个样子，莞尔，道：“如此，四叔今日见到崔公子，莫非不是生气？”</p>
魏安愣了一下。</p>
“那不一样。”他咬咬唇，目光重新黯下。</p>
“四叔若有心事，不妨与长嫂相谈。”我进一步道。</p>
魏安有些踌躇，望着我，好一会才说：“长嫂，若我当初不曾帮崔公子修推车，也不曾赠他马具，他会不会就去不了荆州？父亲和兄长也不会败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满是不安。</p>
这话与我猜想的差不多，我的心里有了底。</p>
“我记得四叔一向赏识崔公子。”我说。</p>
魏安露出愧色，点点头。</p>
我笑笑：“四叔也觉得崔公子有大才。想当初，夫君也曾邀崔公子去雍都，可惜崔公子并未应允。我听闻梁玟为了将崔公子请去荆州，开口许下的就是军师之位，并将麾下军马交由崔公子分派。四叔以为，梁玟如此决心，可会因为少了区区推车马具而有所改动？”</p>
魏安默然。</p>
我继续道：“我以为四叔不必过于介怀。群雄交战，各为其主。若你我还在魏营，有仇有怨大可交战一番出口恶气，可现下全然不同，四叔有志，亦当进退得法。”</p>
魏安仍然锁着眉头。</p>
“我如今是囚犯，便要伏低？”他说。</p>
“谁说四叔是囚犯。”我微笑，“四叔是客人，长嫂说的，乃是做客之道。”</p>
裴潜直到傍晚才再度出现。</p>
“夫人可上得路？”他问韦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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