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装猪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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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那是一张上好的宣纸，可是时间很久了，又或许是因为老拐贴身携带，微微泛黄。</p>

打开宣纸，上面是一幅画像，画的居然是个女人。</p>

这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衣着华贵，脸上的微笑中，娇憨中带着高傲，一看就是被宠上天的那种人。</p>

萧风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老拐的下三路扫了一下，心想这八成是老拐的初恋情人，但老拐被丐帮残害后，肯定是有心无力了，估计最后也没啥结果。</p>

“这是我的恩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人。我怕她难过，怕她失望，怕她被人欺负。</p>

可偏偏在她最难过最失望最无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p>

当我得知她死讯的时候，那种痛苦……就像当年在梅龙镇上的善堂，在我眼前又被重新烧了一遍一样。</p>

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是嘉靖夺走的。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p>

老拐满是皱纹的脸上，痛苦溢满了每一道沟壑，血红的眼睛看得让人心里发紧，这绝不是能装出来的。</p>

萧风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不怀疑你对嘉靖的仇恨，我也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干掉嘉靖。</p>

我担心的是被你当成棋子。你为了复仇可以不要自己的命，自然也可能连我的命也不在乎。</p>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嘉靖杀了我的舅舅和姑姑。可若是没有把握，我也没必要非冒险造反不可。”</p>

老拐摇摇头：“我自然是不会害你的。我想向嘉靖报仇，但我更想照顾好你，只有你登上王位，我死后才有脸去见她。”</p>

萧风愣了片刻：“她……是我什么人？”</p>

老拐痴痴的看着画像：“她是你的曾祖母，你爹的祖母，武宗的母亲，张皇后。”</p>

萧风半天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老拐喜欢的竟然是武宗的母亲张皇后！幸亏这事儿没成，否则自己跟老拐的辈分该怎么论啊！</p>

萧府的辈分虽然混乱，上差下差也就是一辈儿，老拐这儿直接给自己拉出了四代人！</p>

这也得怪古代人结婚早，生孩子也早，十五年差不多就一代人了，老拐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不过即使如此……</p>

“老拐，你比张皇后肯定要小不少吧？”</p>

老拐点点头：“我认识她时，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她出嫁那天，因为喜神方位，她的车驾刚好路过一处庄院。</p>

当时我正在缸里泡着，丐帮那些恶花子出去看热闹，以为我还在昏厥中，并没有提防我。</p>

我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缸，冲出屋门，边哭喊边向外跑。那几个花子赶紧冲进来抓我。</p>

她从车驾中听到了，喝令车驾停下，让人去看怎么回事儿。奉命保护车驾的锦衣卫，冲进院子，杀了那几个恶花子，把我救了出来。</p>

当时我已经奄奄一息，她听人说完后，让人把我送回家里，车驾才继续前行。</p>

后来成化帝驾崩，当年太子就登基了，她也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而我也拜师学艺，学了一身功夫。</p>

可十几岁时我就发现，我已经做不了男人了。可我忘不了她，于是我来到京城，凭着一身的功夫，当上了锦衣卫。</p>

因为我的功夫高，也因为我的身子特殊，当时的指挥使把我带进宫里保护宫禁，并对皇帝解释了原因。</p>

我是天阉这事儿让皇帝也觉得有趣，就没有让再我净身，直接当了内宫侍卫，以往这都是太监的活儿。</p>

那时候，我就已经能经常见到她了，她过的很幸福，比任何皇后都幸福。皇帝只有她一个女人。</p>

那可是皇帝啊，他连个妃子都没有，只爱她一个人，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能做到的？</p>

所以我很高兴，很安心，我以为她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快乐下去，我也会一直安心下去。</p>

那时她已经有了儿子，就是后来的明武宗朱厚照。他比我小七八岁，是个爱玩爱闹的。</p>

皇帝和她，都对这孩子宠溺得不得了。他们对孩子的感觉，不像是皇帝和王后，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样。</p>

我想，大概是他们自己把日子过得就像普通人家一样，所以慢慢的自己也变成那种感觉了吧。</p>

他们后来让我跟在武宗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从他还是个孩子开始，一直到他登基称帝。</p>

直到他在龙凤店遇到李凤姐，才把我留在了大同，让我帮他保护他最在乎的人。”</p>

萧风轻声道：“现在的风评里，张皇后的名声并不算是很好，说她纵容外戚，恃宠而骄，无视国法。”</p>

老拐的脸色猛然冷厉起来，带着无比的愤怒：“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又不是嘉靖的亲娘！</p>

嘉靖把自己的亲娘蒋氏尊为圣皇太后，蒋太后在后宫说一不二，刻意打压她。</p>

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个？自然是不肯服软的。嘉靖自诩孝顺无比，自然会帮着亲娘打压她。</p>

可嘉靖的皇位是谁给他的？他就算自己不想，天下人难道也不想吗？他这般作为，天下如何能服？</p>

嘉靖怕别人说自己是薄情寡义之人，自然就会拼命的散播她的坏事，破坏她的风评，让天下人以为她是恶有恶报。”</p>

萧风默然许久：“她两个弟弟的为非作歹，也是假的吗？宫中密辛，本不为人知，但你总该知道一些的。”</p>

老拐神色略微黯然：“我不敢说没有。虽然我没有实据，但那两个小子确实很混蛋。</p>

而她终究是对两个弟弟太爱护了。孝宗对她家之人又过于宽仁，确实让那两个小子变得嚣张跋扈。</p>

可这与她有何干系？她爱护弟弟是发自本心，她并不相信也并不知道弟弟们干了什么事。</p>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后宫女子，她能懂得什么？她又能决定什么？难道要她求着皇帝杀了自己的弟弟，才算是贤德吗？”</p>

萧风叹了口气：“所以嘉靖最后杀了她的两个弟弟，也算是罪有应得。毕竟他们的梅龙镇之行，已有谋反之意。”</p>

老拐冷笑道：“谋反吗？也对，和我一样。他们其他的恶行可能确实是真的，但这件事上，我不觉得有错。</p>

嘉靖当上皇帝之后，尊崇自己的生父生母，发动大礼仪杖责群臣，甚至对杨廷和和她都过河拆桥，以怨报德。</p>

若是我是弟弟，看着姐姐一手扶上皇位的皇帝如此对待她，我也会忍不下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