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秦国特色是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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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秦国特色是霸道！（八千字加更）</p>

老兵们都老了，他们嗓音好些都早就沙哑。</p>

这首《无衣》他们年轻时唱起来热血沸腾，气贯长虹。</p>

而现在，一片暮声，死气沉沉。</p>

老将的雷震之声让孟西白三家吓了一跳。</p>

等老兵们随之附唱时，虽然歌声宽厚了，响度变大了，但孟西白三家心中的惊悚感却消失了。</p>

一群路都走不动的老废人，咸阳城内唱《无衣》，找死。</p>

三大世家大多如此想着。</p>

在始皇帝至高无上的威压下，三大世家没有几多人相信，有人敢在咸阳城公然杀人——就连他们这些世家贵族都不敢。</p>

况且，就算这些断胳膊，断腿，驼背直不起腰的老人敢，又能如何呢？</p>

拳怕少壮，三大世家子弟承认打不过秦国锐士，但他们不承认打不过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p>

没有上过战场的他们，就像是初生的牛犊，以为靠着头上的犄角就能掀翻老迈的猛虎。</p>

“结阵！”</p>

内史蒙毅一声长啸。</p>

踏踏踏～</p>

嚓嚓嚓～</p>

聚拢而来的三千城防军得令，脚步快速奔跑变动。</p>

前排手持大盾，后排竖起长戈，弓箭手那双眼睛比高空雄鹰还要锐利，摸着羽箭，死盯着老兵们。</p>

他们不想对这些老兵出手。</p>

人总是会老的，他们也终将变成老兵。</p>

但他们没有办法，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p>

他们只能做好完全准备，期待着内史大人不会下达进攻的命令，他们的手上不想沾染老兵们的血。</p>

老兵们的战斗素养大概率比他们高，如果同等数量对冲，哪怕他们占据着年龄提供的体力优势，也没有必胜的把握。</p>

但他们的武器要比老兵们先进太多，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结果。</p>

老兵们所倚仗的，只有秦国数年前所量产的制式秦剑。</p>

其身上穿的甲胄破烂不堪，坏的不像样子，也只有这样秦国军方才会允许私下带走。</p>

而城防军有二米长戈，有经过墨家，公输家研究改进的秦剑。</p>

还有可以在百步之外取老兵性命，将老兵们当做移动靶子的大杀器弓箭。</p>

“王齮！”</p>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脚踢飞，年轻气盛的蒙家次子怒从心头起，直呼大父挚友名姓。</p>

“别逼毅！”</p>

老将不理。</p>

他唱着《无衣》，拿着秦剑，带着身后与他一同老去的秦军锐士们，盯着廷尉府府门门口的三大世家。</p>

他没有主动上前发动进攻，他知道发动进攻所造成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p>

始皇帝可以忍受恃才傲物，可以忍受当面谩骂，但不会忍受造反。若是造反之人可以从轻发落，那么天下各地都是反旗。</p>

老将不怕死，但他怕将军也背上造反罪名。</p>

他也没有让路，他同样知道让路的后果有多么严重。</p>

让路就意味着失败，上一个失败的是武安君白起，死了。</p>

他就站在原地。</p>

和身后的老兵们组成了一条人肉长城，将三大世家牢牢地堵在里面。</p>

他双手持秦剑摆出攻击姿势，以行动告诉对面的三大世家，他随时会发动进攻。</p>

在这种境遇下，正常人都不会轻举妄动，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正常。</p>

白凤因为是白家家主白飞的嫡系长孙，从出生开始，除了受到军功家族的白眼，鄙夷之外，就没有受到过什么过分的耻辱，挫折。</p>

无缘无故被抓到廷尉府，又亲眼看见李斯当场斩三人，逼得享誉贵族圈的西方自刎。</p>

白凤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当时恨不得肋生双翅飞离廷尉府。</p>

好不容易李斯将他放了出来，他却被一群老兵堵在了门口。</p>

心生大恐怖，惊惧不已的他挣脱开身旁家人的手，不顾阿母的劝阻，阿父的严辞，直直地向着老将走了过去。</p>

白凤不相信，老将真能在廷尉府门口将他斩了。</p>

连左丞相李斯杀人都要人证物证俱全，一个在秦国消失多年的老将，能翻出什么浪花？</p>

仅剩一丝理智的白凤，打算先和老将唇枪舌剑一番，告诉他这么做的后果，让老将自行退去。</p>

如果说不通，那就硬闯。</p>

这些老废物敢杀人，不怕陛下夷三族？</p>

面相极佳的白凤阴着脸向老将走去，越来越近。</p>

老将眯缝起双眼。</p>

让此子过去，将军必蹈武安君之辙印……</p>

老将一直认为，若是当初他在武安君身死之时，能够站在武安君白起身边。</p>

用腰间的秦剑告诉秦昭襄王，若杀武安君，其将率蓝田大营叛变，武安君虽丢秦国之权势，但至少能保全性命。</p>

踏～</p>

白凤正常迈步。</p>

这一步迈过去之后距离老将便只有三步，老将手臂隆起。</p>

老将心中为三大世家划下的安全线，就在自己三步之外。</p>

踏～</p>

白凤没有停顿。</p>

唰～</p>

老将悍然下劈。</p>

放人，将军如武安君一样结局。</p>

劈下去，我死，陛下投鼠忌器，将军或许能活。</p>

这一刀老将没有手下留情，就是奔着将白凤劈死，且当白凤是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p>

没有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一看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白凤有丝毫轻视。</p>

狮子搏兔。</p>

亦尽全力。</p>

这把秦剑挥下，白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抬起了脚准备继续迈步。</p>

他没有感觉到有死亡气息，也没有感觉到锋锐之气。</p>

他张开嘴训斥老将，声色俱厉。</p>

“王齮，你想造反乎？你想被夷三族乎？”</p>

在其说话当口，一身白衣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其身后，一脚将其踢飞。</p>

“哎呦！”</p>

白凤摔了个狗吃屎。</p>

当～</p>

老将一剑劈空，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三寸的口子。</p>

秦剑落地弹起，老将双手握着剑柄顺着这股弹力轻微扭转，在空中画了个弧继续劈向白凤。</p>

一击既出，便再无犹豫，杀！</p>

这弧还没画完，一股巧力缠住了老将秦剑。</p>

老将只觉双手不听使唤，明明是握剑劈人，却将手中秦剑重新插会剑鞘。</p>

当秦剑入剑鞘发出清脆声响，老将沉着脸没有再发动攻击，没有意义了。</p>

来人能让他送剑归鞘，就能让他自刎颈项。</p>

但，王齮是将军，不是先锋，他并不是一个人。</p>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p>

前排老兵们倒转秦剑，看上去连挪动一步都费力不已的老兵们那一瞬间形似老鬼，低吟着《无衣》发动攻击。</p>

“放箭！”</p>

蒙毅痛苦万分地下达命令。</p>

叔大父，你怎么如此糊涂！</p>

身为秦国内史，掌咸阳城，如果这些蒙毅看着老兵造反，那就形同造反。</p>

所以蒙毅在王齮发动攻击后，必须下达这个命令。</p>

能当上九卿之内史，蒙毅怎么不明白老将那一脚看似是羞辱，实则是保护。</p>

老将是在撇开自己和蒙家的关系，不让他这个小辈为难。</p>

唰唰唰～</p>

长箭攒射！</p>

这些箭雨分批次劲射，向着老兵们薄弱的肉体猛冲。</p>

放箭的弓箭手虽然不想放箭，但上级命令一下，他们也没有选择。</p>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几个人能坚持主见做自己？</p>

在不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己。</p>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p>

最后方老兵们有耳朵的耳廓微动，迅速捕捉到箭矢之音。</p>

他们低吟着《无衣》转过身躯，对着那些夺命的点点寒芒眯起老眼，一眨不眨。</p>

他们一步迈出就结下一字长蛇阵，所有人肩并着肩站在一起，大刀王五赫然在列——他们这一批肩负着断后任务的老兵，是老兵队伍中最强的一批人。</p>

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因为制式秦剑难以发挥他们的全部实力。</p>

王五唱着《无衣》，单臂抡动那把接近一米五的大刀，将箭矢尽数挡在了身前一尺处，叮叮当当的脆响响个不停。</p>

其他老兵们也与他相差无几，几乎将所有的箭矢都打落在外。</p>

第一轮箭雨过去，老兵队伍除了八人非要害中箭，竟然没有一人死在箭雨下。</p>

中箭的八个老兵迅速被拖入队伍中，马上又有八位老兵窜出补位。站在最危险最可能死亡的位置，没有一人有片刻犹豫。</p>

嗡嗡嗡～</p>

城防军的弓箭手重新拉满弓弦，牛皮弓弦绷紧的声音本不应该被老兵们听闻，但老兵们耳中却响起了幻听。</p>

因为他们当初就是这么拉的弓，就是这么射的人，第二轮箭雨要来了。</p>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p>

他们喘着粗气严阵以待，唱《无衣》的声音渐小，好些都已经闭嘴不言了。</p>

他们老了，没有当初的气力，武功也退步到不足巅峰期一半。</p>

他们要尽力把力气都留在接下来这一波箭雨中。</p>

他们知道这是徒劳，他们大概率在这轮箭雨活不下来，就算活下来了也撑不过第三轮箭雨。</p>

但，他们能撑一轮，是一轮。</p>

“将军，小人只能陪伱到这了。”</p>

一个老兵咧着嘴笑，他虎口淌血，那是刚才击落利箭被箭力崩的。</p>

“遂这小子和他一样蠢笨，叫个鸟义父，叫阿父啊……”</p>

大刀王五大刀点地，单手支在大刀刀柄暂歇息，目光在城防军中乱跳。</p>

“家里还有三两猪肉没吃，可惜了。”</p>

一个驼着背的老兵咂咂嘴，他驼着背，却依然比大部分老兵要高，能将身后挡的严严实实。</p>

他们等死等的一点都不坦然，每个人都心有遗憾。</p>

蹦蹦蹦蹦～</p>

第二轮箭雨到了……</p>

老兵队伍最前方，受到一众老兵合击的白凤被突然出现的白衣剑圣又是一脚，踢飞数十步。</p>

划出一条弧线，砸在了廷尉府门口前的三大世家人群中。</p>

其落处人仰马翻，数十人都变成了滚地葫芦才抵消了剑圣这一脚力度。</p>

一众老兵攻击落空，迈步想要追击，老将一声止步让老兵们攻势暂缓。</p>

老将认出了盖聂，身为始皇帝的贴身侍卫，盖聂在，始皇帝大概率在。</p>

……</p>

廷尉府内，始皇帝背负双手，听着赵高汇报的门外情况，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p>

老将王齮，和一众老兵们的所作所为，触碰到了始皇帝的底线。</p>

“太不像话了！皇兄，我去骂他们！”</p>

嬴成蟜勃然大怒，气冲冲地向外走。</p>

“站住。”</p>

始皇帝出言。</p>

“皇兄你别担心我，我没事，我武功高着呢他们伤不了我。”</p>

嬴成蟜脚步加快，身如残影。</p>

“赵高。”</p>

距离门外仅有六步，马上就能跑出去的嬴成蟜被赵高拦了下来。</p>

嬴成蟜无奈止步，他突破不了赵高的防线。</p>

“皇兄，没必要罢，唱个歌怎么了？我还总唱歌呢，你听我给你唱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p>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p>

始皇帝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嬴成蟜唱歌，他不相信他这个亲弟不知道《无衣》意味着什么。</p>

不是你这竖子操纵，便是这些人自发为之，更不可留！</p>

始皇帝心下决定，防止嬴成蟜指挥盖聂拦住赵高跑出去救人，在嬴成蟜唱歌之时，先一步指挥盖聂出去照看三大世家。</p>

嬴成蟜连续唱了三遍《无衣》，见始皇帝始终不为所动，知道今日这件事确实惹始皇帝心生浓厚杀机，不是玩闹就能过去的。</p>

遂停止插科打诨，苦笑一声。</p>

“皇兄，都是一些土埋半截的老兵，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给个面子，擒而不杀，让他们假死可乎？”</p>

始皇帝眼中流露出浓厚失望之色，他没有想到亲弟竟然能说出这种话。</p>

“自虞朝至秦，哪一朝哪一代能容许谋反？假死？你是如何能说出这等妄言？！这秦国莫非只是朕的秦国，不是你嬴成蟜的秦国？”</p>

嬴成蟜上前给始皇帝锤肩膀，陪着笑。</p>

“他们是为了我，是我的班底。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有此举，我送他们远离咸阳。在外人眼中，这些人仍旧是谋反身死，不会引发乱局的。”</p>

始皇帝冷声道:“谋逆者，夷三族。”</p>

嬴成蟜还想再说什么，忽闻有无数破空声骤然兴起，其尖锐声响让嬴成蟜脸色大变。</p>

弓箭！</p>

来不及多说，嬴成蟜闪身窜向门外。</p>

阴柔的赵高束手拦截，低着头一脸谦卑地挡在嬴成蟜身前。</p>

嬴成蟜深知自己不是赵高对手，动手也是无用。</p>

伸手入怀，黑洞洞枪口对准赵高脑袋。</p>

厉声道:“滚！”</p>

赵高在没见过手枪之时，对手枪威力一直是半信半疑。</p>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把武器就能敌过他数十年苦修的童子功。</p>

这个时代，单兵作战能力最突出的是武功。</p>

就像盖聂有没有嬴成蟜赠送的百煅剑，都是剑圣。</p>

是以，赵高上一次借着执行始皇帝命令，就是为了一试手枪威力，想试试到底是自己厉害还是手枪厉害。</p>

以一只耳朵为代价，知道除非于极近距离在嬴成蟜扣动扳机之前制服嬴成蟜。</p>

不然只要枪声一响，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