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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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交战，礼对来使，这是规矩。</p>

周市在不知道季布姓名时，为季布三番两次讽刺也不恼怒，还要亲兵不可无礼，就是因为这一条规矩。</p>

季布受到优待不是因为他叫季布，而是因为他是楚国的使者。</p>

两名士卒对视一眼，未敢轻举妄动。</p>

一人手抓在剑柄上，露出半截剑刃，威胁道：</p>

“你待于此，再进一步斩！”</p>

另一人跑回军队，将疑似魏国来使的消息上报给了一直关注此地的五百夫长。</p>

五百夫长继续上报到千夫长，千夫长上报给万夫长……层层上报。</p>

大帐帐门拉开，刘邦伸臂笑道：</p>

“先生请。”</p>

“将军请。”</p>

三旬男子郑重回礼，昂首挺胸，踏进了秦军这顶巨大营帐。</p>

他今日代表魏国，是魏使，不能给魏国丢脸，哪怕魏国只剩一座孤城。</p>

“周济，拜见秦王。”</p>

三旬男子面对秦王，微微欠身。</p>

周围群将的眼神犀利危险，看着他，就像是打量一头猎物。</p>

他坦然受之，浑然无惧，和面对外面那些士卒的致命利箭一样。</p>

“先生好胆魄。”</p>

嬴成蟜抚掌笑赞，打量着三旬男子的脸，觉得与在自己身前自刎的周市有些相像。</p>

“周市与先生可有关系？”</p>

“正是家兄。”</p>

嬴成蟜脸上笑容自然许多，抛开立场，为魏国而亡死不投降的周市，他很喜欢。</p>

“一门双杰，周氏倒是出了两个人物。”</p>

周济不喜不悲，一脸恬淡。</p>

“谢秦王谬赞。</p>

“济忝为魏相，代魏与秦谈判。”</p>

话音未落，一声嗤笑自旁传来。</p>

李信一脸不屑，嘴角笑意满是讽刺。</p>

“魏凭甚与我大秦谈判？”</p>

年轻气盛的大秦将军上下打量着周济，目光极具侵略性，毫无礼貌可言。</p>

“魏之土地除了大梁，皆已在我王手中，魏王拿什么和我王谈判，你这七尺身能抵几座城？”</p>

周济双眼捉住李信目光，对上那双久经沙场的暴虐眸子，这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刚做上魏国相邦不到十日的书生毫不退让。</p>

他不露怯半分，坚定地道：</p>

“就凭大梁上下一心，众志成城！</p>

“一个周济不足论，十万个周济又如何！可堪与秦王论否！”</p>

同为将军，各领两万人一路攻城拔寨，受降最少的屠睢一开口，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便涌了出来。</p>

“可论！十万军功，够余爵加一等。”</p>

周济再不能淡然处之，他脸上的鼻子眼睛嘴都变成了一个“怒”字，对着笑看不语的秦王拱手。</p>

“这是秦王之意乎？”</p>

不持人狗一起戮的屠刀，仍旧是像屠夫而不像是将军的樊哙抱起膀子，遗憾道：</p>

“陛下若是招降，要赔我一个先登。”</p>

“滚蛋！”</p>

嬴成蟜头都没回，笑骂道：</p>

“你就这么断定你能第一个登上大梁？就不能是赵佗先上去？”</p>

小将赵佗撇了撇嘴，鄙夷道：</p>

“末将是将，不是兵，不争先登之功，只拿下城之功，和这莽夫可不一样。”</p>

老将廉颇微微一笑，敛眉思故人。</p>

[蔺相若知道我当了秦国国尉，用你教我的方法联合秦将，当年应不会解下我背后荆棘了……]</p>

莽夫，屠夫，一字之差，代表着秦国武将集团对沛县队伍的接纳。</p>

周济身体发抖，气的发冷。</p>

秦国君臣浑然没将魏国放在眼中，大梁在他们眼中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雄城还完好无损地耸立在外，他们就已经开始分战功！</p>

周济很想拂袖而去，大丈夫可杀不可辱！</p>

但他不能，他今天的第一身份不是大丈夫，是魏使。</p>

他深吸口气，抑制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冷冰冰地道：</p>

“秦王的虎狼之师纵横天下，没有哪个国家能挡，大梁也不幸，但不知秦王想要的是一座完好无损的雄城，还是一座废墟！</p>

“我王不降，誓死抗争，秦王想拿下大梁，也必要多搭上一些人命！鱼死网破犹未可知！拿下的也只会是断壁残垣，只能得到砖瓦碎片。</p>

“但若秦王能答应我王一个要求，便可将一座完整的大梁城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p>

蒙恬轻蔑一笑，鄙夷道：</p>

“不过是怕死，请求陛下饶恕魏王性命。”</p>

“朕答应了。”</p>

二皇帝手扶把手自座上站起，郑重其事得向周济深施一礼。</p>

“先生受苦了。”</p>

其站直身体，环视四周将军，眸如麦芒。</p>

诸将皆是身心一凛，肃容以对。</p>

“诸君，不要忘记今日。”</p>

二皇帝声音缓缓，字字铿锵。</p>

“弱国无外交。</p>

“你我有生之年，秦使若有今日周济之辱，大帐之内，皆是千古罪人！”</p>

诸将望向刚屈不挠，忍辱负重，遭奚落而义愤填膺，仍旧咬着牙不离场的周济。</p>

低首，抱拳。</p>

九音如雷，齐言二字。</p>

“谨记！”</p>

“秦王！”</p>

自方才二皇帝言说答应那瞬间，就有点懵的周济被诸将声音一震，回过神来。</p>

他摇了摇头，虚指一下蒙恬。</p>

“我王条件，不是这位将军所说。”</p>

“朕知道。”</p>

嬴成蟜走至脸上写有“你知道什么的”周济身边。</p>

“朕知道魏王的条件。</p>

“这次的史书，不会遗漏先生。”</p>

大梁城墙五百步开外，嬴成蟜策马以待，周济一人独行至大梁城底。</p>

城上有吊筐下放，周济对着探头魏兵摇了摇头。</p>

他望向城头，拱手而拜，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p>

“我王！周济幸不辱命！”</p>

说完，一头撞上城墙，热血迸溅，大丈夫可杀不可辱。</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