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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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战舰停泊在近地轨道。</p>

韩詹尼出现在禁闭室外, 独自探望被关押的林瑶。</p>

一看到他，林瑶立刻扑到栅格上，伸手去抓他的衬衣：“你为什么要害我！”</p>

韩詹尼退了一步, 让她的指尖堪堪擦着他的白金衣扣滑过去。</p>

“冷静一点, 宝贝。”</p>

林瑶几乎将眼珠瞪出眼眶：“冷静？你让我冷静？我告诉你韩詹尼，我死也会拉着你！你杀覃飞沿的事……”</p>

“够了……”韩詹尼露出心力交瘁的表情，“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我在尽力为你善后，在这种时候，我们之间就不要无谓消耗了好么。”</p>

“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p>

韩詹尼上前, 握住她抓在栅格上的双手, 看着她的眼睛, 疲惫地说：“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停下来‘休息’吗？昨天我不是说过，虫群将在24小时内免疫诱虫剂的效果——时限明明没有到，你为什么要着急行动啊？啊？”</p>

林瑶呆呆地看着他, 嘴巴缓缓张大：“什、什么……”</p>

“急功近利。”韩詹尼叹息着评判, “你总是这样，论文拿到一半就发, 成品还没做完急吼吼地宣布，甚至与太子那件事，也是这样搞砸的……”</p>

“不，不是, ”林瑶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这不是一回事！我又没有接触过诱虫剂，哪里会记得这些？”</p>

这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实验室大楼的惊魂游、云悠悠林思明还有覃飞沿……那么多事情接连砸在她头上，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什么时限不时限的。</p>

韩詹尼一副心累的样子：“那么重要的事情, 你竟能‘不记得’，你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啊？算了，我不是来责备你的，我在尽力想办法帮你。”</p>

林瑶意识到自己错怪韩詹尼了。是啊，他昨天确实说过免疫的事情，是她自己忘记了。</p>

在免疫时限内，他又怎么会想到她急着出手呢？是她太急了，把事情搞砸……</p>

不，这不能怪她，总之，都是他的责任，是他教唆她这么干的，她只是从犯而已！</p>

韩詹尼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见她眸光闪烁，表情在在软弱、恐惧和凶狠之间不断变换，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安抚她：“宝贝，别太担心，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p>

林瑶的眼睛蓦地睁大：“什么？你有办法救我出去？”</p>

韩詹尼很认真地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光脑，点开一份秘密情报：“你看，这是那位白银孟兰家的嫡长女、太子妃第一候选人孟兰晴正在进行的调查研究。她已经找到了很多实例，证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席卷帝国——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手滑。现在暂时还找不到原因，但是你看这个曲线，它是不是有愈演愈烈之势？”</p>

林瑶是做了很多年科研的人，对数据报告十分敏感。虽然此刻心慌意乱，但是瞪着眼睛匆匆扫上几页之后，她就知道韩詹尼所言非虚。</p>

“宝贝你听我说，”他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低沉，令人心安，“你刚才做这件事时，目击者太多，根本不可能推脱。就算你把我也拉下水，也不过是做一对同命鸳鸯，并且共同密谋主观恶意更大，定罪只会加重。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p>

林瑶的眼神动摇了。</p>

“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能认罪，知道吗？”韩詹尼循循善诱，“你看，高层正在调查‘手滑事故’，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像做梦一样，手滑了一下……没有密谋，并非本心。明白吗？”</p>

林瑶迟疑地抿住唇，溢出气音：“这有用吗？”</p>

“你是科研女神啊！帝国不会愿意舍弃你这样的人才！”韩詹尼给她打气，“只要你坚称没有任何动机，只是‘手滑’而已，上面就会重视，会先观望孟兰晴那边的调查情况，延迟给你定罪——只要那个事故调查有了结果，你就可以甩锅，明白吗？到那个时候，你就只是一名受害者，今日所承受的委屈，只会让所有的人对你更加同情。”</p>

俗称虐粉。</p>

“可是覃飞沿他什么都知道！”林瑶咬牙。</p>

韩詹尼笑：“证据不是已经被我们联手摧毁了么。没有任何证据，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纨绔小少爷。再说，谁都知道他对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往你身上泼污水，很正常。”</p>

林瑶明显被说服，缓缓点了下头：“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p>

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深情款款：“一口咬定不知情，绝不承认你和我有任何非正当的关系，别提林思明，更别提什么见鬼的覃飞沿……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我来办。宝贝，难道到了今天，你还会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帮你了，只有我。”</p>

林瑶垂下了头：“知道了。”</p>

她其实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正如韩詹尼所说，承认她与他合谋的话，罪行只会更重。</p>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亲爱的。”韩詹尼推了下镜片，从衣兜中取出林瑶的光脑，递到她的面前，“来，再给我授权一次，未来这段日子，我需要用你的光脑为你制造有利证据。”</p>

林瑶依旧没有选择。</p>

她被收监关押，根本碰不到光脑，只能无条件信任韩詹尼。</p>

【您的“特别关注”向您发来了远程协助申请，是否接受？】</p>

【是/否】</p>

林瑶点击了“是”，将自己的命运拱手交付到韩詹尼掌心。</p>

“安心等我的好消息。”他凑上前，隔着栅格，赠给她告别的亲吻。</p>

*</p>

地下实验室门口。</p>

云悠悠心焦如焚。</p>

这一刻，她真切体会到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p>

怎么还不开门，怎么还不开门……</p>

体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事实上，她最后一声“哥哥”话音才刚刚落下。</p>

头顶的监视器忽然“咔”地一转。</p>

云悠悠急忙站直了身躯，心脏在胸腔中疯狂擂击。</p>

一个沙哑的男声通过门旁的通讯装备传出来。</p>

“林思明不在这里，你走吧。”</p>

云悠悠雀跃的心情猛地一滞，她怔怔眨了下眼睛：“你是……”</p>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喘着气回答：“林思明回家去了，你去他家找他。”</p>

云悠悠知道这非常不对劲。</p>

被困在地下整整三年之后，得知有人来救自己，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反应。</p>

她抿了抿唇，轻轻“哦”一声，然后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吗？”</p>

“对。”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气息很乱，“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需要你救，请不要打扰我！”</p>

“……”</p>

“好吧，那祝你生活愉快。”云悠悠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金属桥。</p>

她记得清清楚楚，舰长说过，地下实验室里有两个人。</p>

这个人，不对劲！</p>

她要返回机甲，用波动射线切开这道门！</p>

就在这时，门旁的通讯装置忽然发出奇怪的“嚓啦”声，低低的闷哼声，以及手掌拍击什么按键的清脆响声。</p>

两秒钟之后，合金大门“嘎吱”一下，艰涩凝滞地开启。</p>

“救我！”一个女声同时从通讯器和门缝中传出来，“他骗人！救我——啊！”</p>

云悠悠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女人把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挤进了门缝，另一个瘦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实验室里面拖。</p>

“救命！”她嘶哑地尖叫着，手指牢牢抠住门边，绷得发白，“救救我！他强迫我！我要离开这里！”</p>

云悠悠和这个女人对上了视线。</p>

这个被困在地下整整三年的女人虽然十分憔悴，但依然留存着少许往日的风采，她长得漂亮，是很性感的那种漂亮。</p>

此刻，她的眼睛闪烁着顽强的、绝处逢生的光，她死死盯着云悠悠，用眼神道尽了哀求。</p>

云悠悠心头一寒，望向那个正在拽她头发的男人。</p>

这个男人从外形到气质都没有任何亮点，阴鸷的神色更是让他魅力全无，浑身透着猥琐劲。</p>

“滚！”他瞪了云悠悠一下，一边用力把女人往实验室里面拖，一边抬手去拍关门的按钮，“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你别多管闲事！”</p>

“不！”女人绝望地大喊，“他不是我丈夫！我是被迫的！我根本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这里有林思明特地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他临走前交待的话！救我走，你救我走！”</p>

云悠悠的心脏再一次疯狂跳动。</p>

她按捺住心中沸腾的情绪，冷冷地对那个男人说：“只有最卑劣的懦夫才会强迫女人！我是特战队的军人，我命令你放开她，举起双手，后退！”</p>

男人目光愤恨，僵持几秒之后，放开了女人的头发：“哦，好吧。女人真不是东西，当初利用我活命，现在安全了，转头就甩我！去吧，滚吧，滚出我的视线！”</p>

女人跌跌撞撞冲出大门，双腿颤抖得厉害，几乎站立不稳。她生怕云悠悠会丢下她，手忙脚乱地去扯衣服内袋的拉链，取出一张薄薄的储存卡：“这是林思明留下的，他说如果有人来这里找他……”</p>

就在云悠悠分神去看她的瞬间，阴鸷瘦男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云悠悠，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p>

“砰！”</p>

这一瞬间，云悠悠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慢动作。</p>

她看见枪口闪烁起火花，她听到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p>

在她本能地扑开时，她听到了血肉被高温烧灼穿透的声音。</p>

“啊——”</p>

“铛——”</p>

子弹偏了，偏到另一侧的合金大门上，溅起了一串长长的火花。</p>

枪掉到了地上，瘦男人抱着断手哀嚎，摔在地上来回打滚，一团模糊的血花在他身上渗开。</p>

有人击中了这个行凶男人的手！</p>

云悠悠站稳，惊愕地回头望向上方，只看到一道黑色的颀长影子消失在机甲旁边。</p>

“在这里等！”她匆匆交待瘦女人一句，然后飞奔回到操作舱。</p>

启动机甲，打开真实视野。</p>

宽敞的四层虫巢中没有任何人影，只多了一堆虫族尸首。</p>

“……嗯？”</p>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看见哥哥。</p>

短暂的迷茫之后，云悠悠晃晃脑袋，决定先把这个女人救出去再说。</p>

她探出机械手托起瘦女人，然后用没有音调起伏的机甲电子音叮嘱对方：“拿好那张储存卡，千万别弄丢。”</p>

热泪盈眶的瘦女人疯狂点头，把它塞回了内口袋，拉上拉链。</p>

云悠悠归心似箭，祭出激光箭，飞快地顺着原路返回。</p>

至于那个瘦男人？他不是说过不要管他，让他自己在这里生活吗？</p>

*</p>

逃离绿林大学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百倍。</p>

云悠悠吃惊地发现，教学楼周围的虫群非常稀疏，仿佛被人用筛子筛过一遍。</p>

是那个……开枪击中瘦男人手腕的“幽灵”吗？</p>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了云悠悠一种非常绅士非常克制的感觉。</p>

是哥哥，还是……</p>

周围传来阵阵低沉的震爆声，半空的灰色云层里隐约可以看到几台飞掠的特战队机甲，它们把诱虫剂和爆-炸-物无规律地投放到校区各处制造混乱，掩护云悠悠撤退。</p>

云悠悠冲上半空，遇到了前来接应的飞行器。</p>

“停下——停下——你这个笨蛋！”飞行器的扩音喇叭里面，传出覃小少爷丧心病狂的怒吼，“你要杀了人质吗？！”</p>

云悠悠：“……”</p>

她忽然意识到，被她抓在手里的瘦女人不可能活着穿过大气层抵达近地轨道。</p>

当她把瘦女人放进覃飞沿驾驶的飞行器之后，这位悬了半天心脏的可怜受害者立刻吐了出来，连一秒钟延迟都没有。</p>

云悠悠感到非常抱歉。她并不知道被机甲抓在手上升天是什么感觉。</p>

她抿抿唇，打开通讯器，选择频道4。</p>

她悄悄问覃飞沿：“上面情况怎么样？我偷跑出来问题严重不严重？回到战舰之后向谁真诚认错比较容易逃脱制裁？舰长吗？还是段少校？”</p>

短暂寂静之后，通讯器中传出一个陌生的嗓音：“统战部已接管全频道通讯，违纪行为由战时监察处处理。”</p>

云悠悠：“……”</p>

自！投！罗！网！</p>

掠入地近轨道，云悠悠发现附近多了一支漆黑的舰队。恒星的光芒无法将它们彻底照亮，只用眼睛看着，便能感觉到一股铁血和森冷的味道，渗入魂魄，叫人不寒而栗——这是一支萦绕着死亡气息的杀军！</p>

其中一艘巨舰停泊在隐形战舰的旁边，通过舰桥相连。</p>

云悠悠一边惊叹，一边飞快地掠回隐形战舰。</p>

其余的机甲仍在返程途中，机甲舱里空空荡荡。她左右看看，钻出机甲，急急前往运输舱与覃飞沿、瘦女人会合。</p>

靠近舰桥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p>

她小心地贴着合金墙壁向外望，看到几位神色严肃的军人正押着一个女人走向连接桥，就像一群老鹰捉住了一只小鸡。</p>

是林瑶！</p>

只见林瑶脸色灰败，恐惧地咬住嘴唇，全然没了往日“科研女神”的风采。</p>

云悠悠正在幸灾乐祸，忽然听到领头的军官说：“张平、洪云杰，到机甲舱捉拿第五军团逃兵云悠悠，一并带回监察处。”</p>

云悠悠：“？！”</p>

她不是逃兵，她还可以狡辩！</p>

不，等等，在被捉住之前，她必须先见一见瘦女人。</p>

云悠悠转身飞奔。</p>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站住！”</p>

云悠悠头皮一麻，埋头往前冲！</p>

只见合金通道尽头，运输舱刚旋开半道圆门，身体仍然娇弱的覃小少爷正苦哈哈地扶着瘦女人往外走。</p>

覃飞沿一抬头，看见云悠悠夺路而逃，身后追着两名彪形大汉。</p>

隔着半扇圆门，小少爷目瞪口呆。</p>

幸好瘦女人反应快，在云悠悠扑进圆门的时候，她眼疾手快，拍下关门按钮，把两名监察处的长官暂时挡在了门外！</p>

“咳……谢……”云悠悠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腿蹲了下去。</p>

“是我该谢你！”瘦女人拍完按钮，立刻浑身脱力，跌坐到云悠悠旁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