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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庆当时为了出宋三的那口气,还借了甄老板的手,把那张欠条做成了无法翻供的铁证。甄老板再见他仓皇流窜到获鹿城时,倒不惧怕,微微躬了躬身子,笑道:“没想赵管头这么照顾生意。”面对这个惹翻了雍州地界的江洋大盗,不动声色地将价钱提了三倍。
“我是被你的老主顾介绍过来的,你就不气他把你送在别人怀里?”赵庆坐了起来,隔着纱帘子去看看外边的天色。
白天还没有过完呢,这会儿大日头仍在天上。
花鹧鸪穿起了汗衫子,笑吟吟道:“大爷没听过我们的话啊。富家郎进来,如胶似漆,穷姐夫进来,财散人离。有钱时,终日就是夫妻;手内消乏,夫妻二字休要提起!”在妓馆里,哪里需要谈什么情意。花鹧鸪生的十六七岁,一进馆就被秀红带了起来,生性也随她。
她怔了回神,秀红姐姐等不着自己的情郎回来,自己赎了身,每日靠浆洗过日子,她平常去看秀红,放下的银子,秀红一概不收,她才不做这种傻事呢。
赵庆拧了拧她的胳膊,花鹧鸪不敢喊疼,仍将一张笑脸端着。这位爷身上皆是刀疤烧痕,自称自个是庆大爷。他在花鹧鸪的屋子里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娘儿爱俏,鸨儿爱钞”,她的鸨母一听说这人手上有大笔银钱,也不管来历蹊跷,就要让干女儿留住他,甚至鸨母自己去挡官差的盘查。
花鹧鸪又不傻,每日早晨起来都会在被窝里发现许多断发。
赵庆的眉毛头发大把脱落,虽说面上看不出来,终日饮酒作乐,不见悲色。
但心里止不定如何惶恐不安呢。
她愈发小心伺候着。
“老子之前也有个粉头,说着情啊爱啊的,原来都是虚情假意!”他在这会儿居然想起来背着自己偷人的嫣红了。嫣红被他鞭打了三百鞭子,天天在床上哀嚎自己对他一片真情实意。
那个疯婆子已经葬身火海里。
花鹧鸪被他揪的生疼,眼泪都快哭出来了,更加顺着他说:“也有真心,也有真心。奴家对大爷便是一片真心。”
赵庆并不想造反,但他就是个火爆脾气的人,受不得旁人半点欺负,更别说是别人将罪过栽赃在自己身上,后来发生的事,可谓事赶事,事赶人,他也就骑虎难下了。他打听过程杰江的消息,这人和他前后脚到达获鹿城,然而他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那个人却是混在了钦天监的官员中,直上京城。
他掀开酒壶盖子,对着酒壶豪饮,摔在了地上。“去他娘的!”
花鹧鸪脸上生有惧色,但嘴角的笑意仍然不敢减去。
他斜楞着眼睛看她。“你知道你家大爷觉得你哪处长得好?”
她定了定神,点点头。“奴家长得相貌平平,皮肤也黑,但恩客都喜欢奴家的嘴,说长得又狭又小,从不会说错话。”
赵庆将她一把搂住……
又过了两个时辰,花鹧鸪才从屋子里出来,脖子手上是抓痕。鸨母笑盈盈地迎了上去,被她狠狠啐了一口。
“妈妈你也有点良心,你就只有干女儿这一棵摇钱树,要是死在里边人手里,妈妈你可是赔大发了。”
鸨母往里边望,瞧见赵庆在床上呼呼大睡,心中喜欢。她跟花鹧鸪挤眉弄眼道。“就知道你这丫头最贴心!我让龟奴给你拿些点心去。”
她靠着外头的栏杆子一阵腿软,连连摆手。“这位大爷让我去姐妹们里头问个事去,说要是耽误了他,就将撒出去的银子从妈妈你那儿要回去!”
“这怎么还会被要回去?”鸨母吓了一跳。“没有这个道理,没有这个道理。”
花鹧鸪低头想了想。“庆大爷问有没有从江南那头过来的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
鸨母把耳朵伸了过去,花鹧鸪悄悄说道。“有女童在后背上烙有奇怪的花纹样子。”赵庆想起了嫣红的话,他被困在妓院里,哪儿都去不了,心生绝望困顿之情,倒越发计较起柔玄镇的事情来。
他倒是不缺那个卖女童的钱,更何况他也寻不着人了,当时底下人告诉自己,说是嫣红已经找见了,还是找见了两个。
然而过了那天,手下和嫣红都被捉走,大火烧了起来。
这会他最最在意的是,嫣红究竟有没有骗他……
花鹧鸪和鸨母面上都显得迷惑不解,虽说扬州苏州很时兴一种变态的人肉生意,美其名曰“养瘦马”一般穷人家剩下一个好女儿,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就有鸨母领取收养,到最后卖给盐商富豪,接受一份教习的谢礼。但这其中最要紧的就是女儿皮肤润泽白嫩,谁会专门烫坏了,这不是把钱压低了吗。
正说着,龟奴过来通报说是秀红过来了。
鸨母当即就怒了。“那个赔钱货过来干什么,快轰出去,穷酸气熏过来,把咱们这儿的财运都熏没了!”
花鹧鸪瞪了她一眼。“妈妈你去帮我问人!”她甩了帕子,去见秀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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