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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伯翎一进门授课,就被阿措问了个问题。“文曲星是天上的哪颗星星?”
他呆了一下。“文曲星是北斗第四星,是北魁斗中第四星天权的古名,管科甲名声、文墨官场、功名、文雅风骚。你是担心明简考不过县试?我考教过他的学问,县试一关不成问题。”
韩冰说起阿措,说她古灵精怪,难以招架,他这几遭授课算是领教过了。他们授课的方式极是奇怪,总是阿措问问题,他来回答。有时他被阿措问的无言以对,回到书院狂翻史料记载,他教了多少年学生,从没教的如此被动过。
阿措笑而不语,她要肖伯翎在地上画出北斗的形状来。
肖伯翎博学杂记,读过不少易学书籍,韩冰将阿措交给他教导,确实是给她请了位负责任的老师。
他边画边说。“七星第一星名曰天枢,魂神斗次;第二星名曰天璇,魂神斗次行;第三星名曰天机,魄精斗次行;第四星名曰天权,魄精斗次行;第五星名曰玉衡,魄灵斗次行;第六星名曰闿阳,魄灵斗次行;第七星名曰摇光\"。同时又称北斗有九星,为九皇之神,谓‘北斗九星,七见(现)二隐’。”
阿措指着第四颗星星的位置。“它就是文曲星?”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个布条子,在桌子上摆出肖伯翎所画的北斗形状,用手指丈量星星之间的距离比例。
肖伯翎看着,额头狂滴汗水,他画的再精准,也比不得钦天监在观星台上来的准确。
“这些天肖先生授课辛苦,我多备了些茶水。”她没有再诘问下去,记住星辰之间的方位距离,听到屋子里水烧开了,提着个高脚水壶出来,将外边石桌子上的茶杯续满了。
粗质的茶杯被滚水一烫,杯口流香,沁入心脾。
肖伯翎授课了两三日,两人相处下来既怪异又自然。阿措学着白明简给黄芳行礼的礼数,大礼相待,倒使得他有些羞愧。他当时教课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女子和男子并无区别,她和岳麓书院最好的学生一般认真刻苦,从没有拿出忸怩的小女儿姿态来。
肖伯翎看着茶杯里上下浮动的干梨花,小饮了一口。“好是一口梨子香。”他受韩冰熏陶,也喜欢喝茶。然而这种在后世被称作“香片”的花果茶被古代的文人墨客评价为格调不高,极少饮用。肖伯翎也是第一次喝“梨花茶”,甚感新奇。
阿措只是把插瓶的野梨花摘下花瓣,用热锅干炒一下,给他冲水,待客之道极为散漫。她咳嗽了两声,拿起两只被罩热的杯子,要他盖在眼睛处热敷。“到五月份,我去采些山上的甘菊,给先生冲茶明目,肖先生的眼睛=熬夜看书,也要保养在说。”
她看他罩着眼睛,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将空地上的陶瓮重新搬了个地方。肖伯翎在门前的青石板上,平地摔跤,摔了不下十次,她实在怕他把自己几日的成果搞砸了。
他授课告一段落,边喝着茶边指着那陶瓮。“那也是晒干的梨花?”
阿措赶紧摇头。“屋子里有裂缝,拿黄土和的泥巴。”她顿了顿,与肖伯翎说道。“肖先生,我这几日要修屋子,摘野菜,赶集市,跟您告个假,我先就不上了。”
“……”肖伯翎愣住了,这位姑娘想上课时,催着他一天三趟,不想上课时,就拍拍手打发人走了。
阿措殷勤的将剩下的干梨花都包给了他。“我告假是山长大人的意思。”
肖伯翎默默地拿着干花包,走出了门外。他想起韩山长的嘱托,又想转身回去,最后生生忍住了,回去禀告给韩冰。“老师,我遵从师命,细细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再说君子不强人所难,我怎能逼着人显露秘密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卧在床上养伤的韩冰,默默了一会儿。“伯翎,你出去吧,我看着你,实在心累。”
十天之约,已经过去四天了,阿措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阿措准时等在了书院狗洞处,见到了垂头丧气的杨琳。
杨琳唉声叹气道。“我这个命啊,见你一次,毁一身衣裳。”他的衣摆处又蹭到了狗屎。
“你踩了狗屎运,看来这次文章做的不错。”她嘿嘿笑了一声,向他伸出手去。杨琳头大,不自信地交了作业,他给自己辩驳道:“书院的祭祀是祭祀孔孟先贤,是受祀者的品德功业,又不是文曲星的神龛,这种骈文,我实在杜撰不来。”阿措要他教的作业,是要他编造一遭文曲星下凡岳麓山的青词。
他熬灯拔蜡,被阿措逼着修改了四遍的绿词,递在了她的手上。
青词,又称绿章,是道士斋醮时上奏天神的表章,用朱砂写在青藤纸上。
她一目三行看完,只是勉强满意。“好歹你也是翰林的门第,长安的青词风行一时,你怎么不知好好上进。”
杨琳毫无体面的蹲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问着她。“你家少爷何时回来,能不能不要来找我了。”
她甚是公平的评价道:“写这玩意,我家少爷赶不上你。”
他痛苦之极,他答应下要为阿措在岳麓山办事,答应的后悔晚矣,这会儿双手捂着额头,不愿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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