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歪打正着,把舌头咬断了,原来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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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仪又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身为臣子,效忠先帝,乃是人臣本分。”
“但先帝令你祸乱朝纲了吗?”
“让你参与皇位争夺了吗?”
“让你扶持漠北王复辟登基了吗?”
“你配吗?”
做这些,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蚍蜉撼树。
你就一个死间!一颗钉子罢了!
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玩意儿了?
这种国家大事,轮得到你插手吗?
“忠君报国,在您成国公眼里,就这般可笑吗?”
沈瑄难以相信,堂堂成国公,竟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心里,还有君父吗?
“你这叫忠君报国?”
“你这是祸乱朝纲!”
“帝位频繁更位,会是什么后果?你考虑过吗?”
朱仪发现,沈瑄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罢了,跟你也说不清。”朱仪懒得废话,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只是怕死罢了。”
沈瑄一句话,戳破了朱仪的伪装:“把怕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的可笑。”
“够了!”
朱仪怒吼。
却吓不住沈瑄:“你急了,证明我戳中了你的心事。”
“成国公,忠君报国,不是一句口号。”
“沈某做的事,乃是人臣应该做的事!”
沈瑄掷地有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鬼神!”
啪!
朱仪自尊心受到了触碰,又一个耳光甩过去:“别罗里吧嗦的,说你的事!”
“我没有话可说,被你抓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沈瑄闭上眼睛。
“你不说,可以,本官会查,你的家人会更难过。”
朱仪叹了口气:“等厂卫来审,你的家人会更遭罪,想死都难。”
“招了吧。”
沈瑄嗤笑两声:“我的家人,会像我一样,为江山社稷而死!”
说着,他把舌头放在牙下,狠狠咬动。
嘭!
朱仪一脚踹在他脸上,吃痛之下,他下意识咬合牙齿,本来舌头就压在牙齿上的,结果歪打正着,咬中了舌头。
朱仪的力气太大,他下决心的时候又太猛,舌头放在牙齿中间。
导致半截舌头被咬断。
“啊啊啊!”
沈瑄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疼啊!
血出的少,还不死。
就是疼,撕心裂肺的疼。
沈瑄痛得满地打滚。
朱仪担心他还自杀,也不顾他身上脏,按住他,不许他动弹,谨防他再次自杀。
“踩了,踩了!”沈瑄说话含糊不清。
“什么玩意儿?你说什么呢?”
朱仪脚掌加力,好像踩到什么软乎乎的玩意儿。
踩烂了。
那是我的舌头啊!
沈瑄一个劲儿的哭。
嘴里流血。
关键有点喘不过气来。
朱仪嫌撅着太累了,索性趴在他身上,用体重压着他。
关键朱仪衣服里穿着内甲,做好防范。
内甲五十多斤。
再加上朱仪的重量,二百多斤全压在沈瑄身上。
沈瑄有点喘不上气来了:“起、起开……”
“你说什么?”
沈瑄没了半截舌头,说话含糊不清的。
朱仪听不清。
“重、重!”沈瑄说不明白,有点翻白眼了。
朱仪才发现:“你自不自杀了?”
“不、不了……”沈瑄后悔了。
他没想到,咬断舌头这么疼啊。
一直以为,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早就做好了为漠北王献身的准备。
但在咬断舌头的瞬间,他却想到了自己的商业、家庭、未来,想到了很多很多,忽然间舍不得死了。
这人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豁得出去;
有了权势财富,就会怕死。
会想尽办法地活着。
“咋不自杀了呢?”朱仪以为沈瑄忽悠他。
“疼、疼!”
沈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还算清晰。
连起来一起说,囫囵吞枣,听不明白。
“疼?哪疼?”
朱仪还压着他。
这样才安全,沈瑄不会死。
沈瑄吞了口血:“嘴疼、腰疼、肚子疼,哪都疼,我不死了,不死了,什么都说了!”
朱仪以为自己听错了:“当真?”
沈瑄点头:“真、真。”
朱仪试探着下来,沈瑄赶紧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然后哭泣,舌头疼,舍不得死。
这操作把朱仪整不会了。
“你不是挺英雄的吗?”
沈瑄摇头,哭得更惨了。
朱仪忍俊不禁,装一波,图啥呢?
“本官就不忠君报国了?”朱仪问他。
沈瑄哭泣。
“不嘲讽本官了?”
哭声大了。
“本官是懦夫,只有你一个人是勇士,怎么这么快就怂了呢?勇士?”
嚎啕大哭。
沈瑄控制不住地哭泣,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疼。”
朱仪乐了。
“早知道这样,舌头会断吗?”
“咦?”
“你舌头呢?”朱仪发现地上没有。
走了一圈也没找到。
沈瑄满脸是泪,嘴巴张开,露出半截舌头,模样丑之又丑,他指了指朱仪的鞋底,眼泪流得更凶了。
“娘的!”
朱仪十分恶心地蹭下去,然后一脚踢飞。
沈瑄哭得更凄厉了。
那是我的舌头啊!
他全都招了。
宣德八年,他父亲沈蔚,受宣宗皇帝之命,去江浙潜伏起来,并给了他一万两做本钱,开始在浙江经商。
目的有两个,其一是潜伏,等待唤醒。
其二是清查浙江海商名单。
查一查谁通过海洋获利。
因为宣宗皇帝想吃独食,对这些获利的苍蝇十分厌烦,打算全部清理掉。
当然了,重点是看中了人家的家财,想全部吞掉。
而在正统七年,沈蔚病亡。
沈瑄兄弟三个,改组了原海商联盟,改名为江左盟。
为了更好的清查海商,他们把自己变成了海商。
渐渐地,沈家成为大海商。
几乎成为浙商的魁首。
而随着正统皇帝亲政,正统八年,皇帝动用暗线和他们联系,想再下西洋。
但他们已经成为了大海商,自然不愿意毁掉自己的利益,就向正统皇帝提供部分消息,隐藏关键信息,换取皇帝的支持。
在皇帝支持下,江左盟迅速发展。
沈家的权力越来越大,钱是越赚越多。
钱多了,就想洗白。
他家不想做暗探了,想成为官宦之家,但正统皇帝不同意,让他们继续清查海商,完成任务。
直到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成为转折点。
沈家丢掉了和上峰联系的渠道,成为孤魂野鬼。
刚开始以为新帝会联络沈家,但等了足足三年,等来的却是正统皇帝的使臣,张軏。
张軏给他家洗脑,并要挟他家,令其他家负责给谋反提供钱粮。
夺门计划,从那时便已经开始了。
之所以他家被说动。
是张軏许诺他,夺门成功,允他一个伯爵。
结果,夺门失败。
朱祁镇的嫡系死的死,散的散。
尤其皇帝查到了江左盟,江左盟岌岌可危,那些支撑盟里的海商,纷纷逃窜,急着撇清关系。
导致江左盟风雨飘摇,又连连暴雷,江左盟逐渐浮出水面。
而皇帝又忽然清查江西,封锁江西,导致瓷、纸、铁运不出来。
生意大受折损。
凭他沈家一家很难维系整个江左盟,是以就打了运银船的主意,想抢劫银子,支应江左盟,并再次隐身。
结果中了圈套,就这样了。
“江左盟,是你建的?”朱仪问。
沈瑄点头。
朱仪根本就不信:“你读过几天书啊?懂官场怎么运作吗?凭你一个大老粗,懂个鸟!”
沈瑄缩了缩头:“真的是我,我手下有很多师爷……”
朱仪忽然揪住他的头发,拖着他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用两片门板夹住他的脖子。
然后使劲关门。
沈瑄惨叫一声,脖子上出现两道红印。
“真的……”
朱仪把他拖回来,关闭房门:“都滚远点,没有本官的命令,不许靠近!”
把兵卒呵斥走了。
朱仪一脚把沈瑄踹回房间,喝问:“好,就算是你建的,把名单写下来。”
沈瑄还真写下了名单。
里面很多人名,朱仪都认识呢。
最触目惊心的一个名字,徐承宗!
魏国公!
关键此人和朱仪连着亲呢,他的女儿嫁给了徐承宗嫡长子,徐俌。
他一把将沈瑄薅起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瑄满脸懵。
“名单!”朱仪厉吼。
专门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
魏国公那是徐达的后人啊,怎么可能是江左盟的人呢?用脚指头想也不是啊!
说他是海商,那可能性大。
因为魏国公还在南直隶,南直隶很多产业都和魏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说他是江左盟的人,纯属扯淡!
“真的是呀!”
沈瑄哭着说:“小的说一句谎言,您就把小的这根舌头全都锯断!”
“滚!”
这名单了不得啊。
送去宫中,中枢震动。
“把海商的名单也都写出来。”
沈瑄却道:“南浙商贾,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海上赚钱,根本就不用写,杀哪个都不冤枉。”
南浙已经堕落至此了吗?
朱仪觉得自己捅了大篓子了。
他是成国公啊,是勋贵中的山头,按理说他该维护手下人的利益,而不是触动大利益集团。
这是那些该往上爬的人,才做的事情啊。
他不需要。
看见朱仪心虚,沈瑄竟偷乐了一下。
“死间名单呢?”朱仪没注意到。
沈瑄也老实,把名单都写出来了。
朱仪目光一闪:“沈瑄,本官若让你回去,能不能继续潜伏下来?”
“啊?”
沈瑄没想到,朱仪胆子这么大。
只要他回去,他会立刻出海逃走。
可转念一想,去当海盗吗?
还是去当那些贫穷国家当野人啊?
最近的倭国,也不断交战,战火纷飞的,可不是避难的好去处。
最好的就是去占城和安南了。
但都远不如在大明舒服。
“若你能潜伏下来,本官会禀明陛下,也可赐你官身,恢复你的身份。”
朱仪很清楚。
皇帝现在腾不出手来,整顿南浙。
如果沈瑄提前爆了,会让那些商人剪除证据,以后根本就查无可查,说不定还会洗白出几个能吏出来。
霍乱中枢,更加危险。
“我被抓的时候,动静闹得太大了,很多人都看到了,怕是隐藏不住了。”沈瑄哪里敢骗朱仪啊。
无奈之下,朱仪只能写成奏章。
押送沈瑄入京。
需要厂卫核对。
这些都不归他管了。
朱仪有些意兴阑珊,本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结果又牵扯进来江左盟案子里。
而在新郑。
张善率领的水军,刚好完成交接。
押运的银子交给林聪。
林聪负责运送入京。
京师。
孙弘家中。
他全家站在庭院里,只穿着亵衣,冻得哆嗦。
所有衣服都被扒走了。
房子等所有的一切,都被交出抵债。
还缺八百万两啊。
“孙寺卿,可不是兄弟不帮你呀,这点银子,陛下会生气的。”
宋汤就是个莽汉。
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要不让你儿媳进来,暖和暖和?”
孙弘脸色一变,赶紧摇头。
“那就算了,兄弟这就入宫交差去。”宋汤瞥了他一眼,给脸不要脸。
几个番子怪笑,碰到了椅子。
宋汤一脚踹过去:“这是要抵钱的椅子,你碰坏了,用你这身贱皮子还啊?”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番子跪在地上。
“都他娘的小心点,这些都是要入库的,是要折算成银两的!”
宋汤寒声道:“谁他娘的不小心,碰坏了,被西厂知道,全家遭殃,你们媳妇也得在外面站着,让人骑,都他娘的想明白点!”
番子们被西厂搞怕了。
“但是嘛。”
宋汤话锋一转:“物件东西千万别弄坏了,但人嘛,可就不金贵了,是不是呀,孙大人!”
孙弘身体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这么点银子,兄弟也得吃瓜落儿啊。”
宋汤走出房门,看了眼孙弘的儿媳妇,吸溜地吸了一口口水:“真他娘的水灵,不知道便宜了哪条狗!”
孙弘儿子敢怒不敢言。
当着人家丈夫面,骂人家丈夫是狗?
“没事,这身皮肉也能卖几个钱,到时候老子会光顾你的,哈哈哈!”
宋汤嘴上开心,心里愁呀。
皇帝交代的任务,若是完不成,意味着他就没有了价值,皇帝连没价值的狗都不会养,会养人?
番子们也对着孙弘儿媳妇流口水。
那妇人小声哭泣,她已经想到了以后的生活,被这些丑汉糟践,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可她的孩儿呢?
她有三个女儿,又会是什么命运呢?
她咬了咬牙,跑进了正堂:“爹呀,您要考虑考虑孩子们呀!”
孙弘回眸:“滚出去!”
“呜呜呜!”女人就是哭。
“把这个贱妇拉出去!老夫还没死呢!还是这个家的主人!”孙弘厉喝。
他儿子赶紧拉着妻子。
女人也是大家闺秀,娘家权势不低,自小就懂政斗。
面露狠色道:“爹您顾念旧情,但别人家可不顾念咱家啊!”
孙弘一愣,制止住儿子,问她:“什么意思?”
“太仆寺又不是您这一任寺卿。”
“太仆寺的官员,又不止有您们几个。”
“前面那么多官员,凭什么就让咱们一家遭殃!”
这妇人语气平静,却令人心寒。
这话,把已经出门的宋汤,吸引回来了。
“小娘们,说得有道理啊!”宋汤一拍脑门,皇帝可没规定,就找现任太仆寺的官员。
前面的也能追溯啊。
宋汤忽然一拍孙弘儿子:“你这媳妇,不要了,能不能送本官?”
“滚!”孙弘儿子赶紧护住媳妇。
“别这么大火,要是凑不齐一千万两银子,你这媳妇肯定保不住,到时候本官去求求陛下,说不定就赐给本官了呢!”
宋汤真看上了。
就凭这份狠辣,都能顶起半边天。
“放心,老子不嫌弃她生过孩子,她的孩子老子当亲儿女养着。”宋汤实在是看中了。
孙弘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也明白过来了,皇帝没说补哪朝的钱。
也没说,不能往前追溯。
毕竟太仆寺再能贪,贪一任,也就几十万两银子。
所有官员的家底儿都卖了,才凑二百万两。
但皇帝设下一千万两的线。
就是让人往前查,别以为官员离任了就没事了,更不要以为人死了就没事了。
只要皇帝想查,都得乖乖交回来。
没有?可以呀,去死呗。
“上一任寺卿是尚达!”
尚达是正统四年进士,仅比王竑低一名。
但此人在景泰六年已经病逝了。
“尚达的家还在京中吗?”宋汤问。
孙弘摇了摇头:“他是陕西人,但有个儿子在国子监读书。”
“去抓!”
宋汤当机立断。
只要在太仆寺当过官的,只要贪了的,就都得交上来。
而在宫中。
朱祁钰坐在烛火下,闭目养神:“三天了吧?太仆寺的钱都交上来了吗?”
“回皇爷,交上来现银67万两,剩下的都是财货,还有在老家的房产、庄子什么的,折算下来,估摸着有二百万两。”
“这么多?”
朱祁钰没想到,太仆寺的官员这么能贪。
“罢了,贪就贪了呗。”
“反正朕想要,就得交上来。”
“敢不交?哼哼。”
“让他们死可便宜他们了,朕要钱,不要命。”
冯孝小声问:“皇爷,那抄出来的家具什么的,是卖掉?还是如何处理?”
其实。
抄家的这些东西,最后都被各方贪占了的。
就算卖,那也是低价卖掉了。
宫中是收不到钱的。
但西厂恐怖呀,谁贪了试试,偷一个铜板都能被挖出来。
“不必卖。”
“这点小钱卖什么?传出去让人笑话!”
“被子什么的细软,全部折价,赏给番子们。”
“家具也折价,当做俸禄,发给百官。”
朱祁钰是一个铜板都不浪费。
冯孝目瞪口呆,算是服了皇爷的理财之能。
把桌椅板凳当俸禄发下去?
“为了让他们能吃饱饭,再发点米面油,一口气发三个月吧,米面油按月发。”
皇帝的意思是,担心桌椅板凳太多了,凑整发下去。
至于如何处置,让百官头疼去吧。
“皇爷圣明!”冯孝磕头。
“心里骂朕抠儿吧?”
朱祁钰笑道:“哈哈,百姓衣不蔽体,饭都吃不饱,百官掌握权力,已经脑满肠肥了,还在乎那点俸禄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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