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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惊人,太子当真这般胆大,竟敢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部推给宜王和文大人?
偏偏这一段话又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采桑涕泪横流,死死扒住高高的门槛,指甲深深地抠进门槛中。
她不敢看皇帝,就将目光死死盯住老太太,多看一眼老太太八风不动的脸,就多一分勇气。
要知道,她是在代小姐攻击当朝皇太子啊!
身为一个小小侍女,居然能有这样的成就,采桑虽然心中颤栗,仍旧骄傲地觉得,就是下一刻像戏文里一样,被拖出去午门斩首,这辈子也值了。
她本不该站在这里的,站在这里的本应是采云,那么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但是采云在被大军押解找文臻的过程中,被殿下派的暗卫给救了。但暗卫得殿下指示,并没有将采云送回小姐身边,反而找到了逃出去的她,和她说了采云的事。
采桑记得当时自己的震惊和后悔,当初小姐要在绣娘中选丫鬟,采云找过她,她也觉得采云稳重,向小姐推荐了采云。
如今采云疑似变节,采桑觉得仿佛自己变节一样,无颜见小姐。
殿下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让暗卫问她,可愿将功赎罪。
她当然愿意,于是她很快就被那批丢失了采云的军士抓住了,那批人丢失采云,不敢向上汇报,一口咬定一开始抓住的就是她。
因为有了之前“带领大军去找文臻”的行径,所以太子这边接收她的时候,也就去了很多疑心,她也表现得分外畏缩配合,和太子那边说,危机来临时,文臻竟然不管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令她寒心,因此也就不必再忠心于她了。
侍女没有武功单身流落也是事实,所以太子最终相信了她。但也没少对她一次次搜查和长期监视,但她记得殿下所说,无需她带什么药物,也无需她和任何人联系,只需要在有异样的时候配合,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死寂之后,太子再次爆出一声猛烈的嘶喊。
“不,不是这样的,这无耻贱婢,竟敢当殿构陷太子!”
采云伸出双手,不知何时她十指指甲全部脱落,露出发白的甲床,看着甚是可怖。
“这是太子殿下令人对奴婢刑讯逼供的证据!”
太子怒声道:“你胡扯,孤什么时候对你用过刑……”他忽然看见那甲床,不禁一怔。
那十个手指的甲床并不是鲜血淋漓的,相反,苍白皱缩,一道道的凸起,显然是用过刑罚且已经伤愈后才有的伤口。
如果此刻鲜血淋漓,太子便可以说这奴婢自毁,但是这种旧伤,再这么解释就显得苍白。
太子死死盯着那伤口,实在想不明白,对着押解她的旗手卫看了一眼,旗手卫头目惊骇地微微摇头。
确实没有用刑,因为这女子一开始便合作得很,何必再用刑引得她怨恨。之前也检查过她,从车上下来时候,指甲都是完好的。
指甲是什么时候脱落的?
只能是刚刚脱落,但那又怎么会形成这样的旧伤伤口?
采桑也有点惊异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当初殿下令侏儒告诉她,门槛内有药,手指插进去须臾,就会弄掉指甲且并不疼痛。虽然有轻微毒性,但是无妨,稍后会安排人为她解毒。
可宜王殿下是怎么算到她不能进殿,最终会扑在门槛上的?
他是把今日殿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提前算到了吗?
还有,正殿门槛下面竟然有毒药!
是殿下提前埋下的吗?还是小姐的意思?这药好像小姐那里有过。可他是什么时候埋下的呢?他为什么要埋这么可怕的东西,这殿中,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悄悄埋着这样可怕的东西?
细思,恐极。
采桑想起小姐说过殿下是孤臣,目下无尘,从不屑于结党营私,在朝中没有势力,还活得嚣张。
一个没有势力敌人无数却依旧活得嚣张谁都不能拉下马的男人……
采桑激灵灵地打个寒战,再次为自己的选择庆幸。
她有些发怔,不知何时长庆郡王司空群已经到了她身侧,上前一步,抬脚便踢,怒声道:“你这贱婢,信口雌黄!”
这一脚风声凌厉,冲着采桑侧颈,踢实了,采桑现在和以后,只怕都很难说话了。
虽然当殿伤证人会引起陛下疑心,但是让这婢子再说下去,牵扯的人和事,就实在太多了。
司空群一向以脾气恶劣著称,是个连宜王殿下都敢找茬的角色,他来这一脚,情理上合适。
鼎国公厉响站得也不远,发现不对怒喝一声正要拦阻,他身边的定王燕绝,有意无意上前一步拦住。
太子看着这两人,眼底掠过一丝感激之色。
风声凌厉。
正在发呆的采桑霍然抬头,却已经躲不过去。
忽然一条人影蹿出,扑在采桑身前,砰地一声,那人被一脚踢中肩头,撞在采桑身上,两人一起扑倒在门槛上。
皇帝怒喝:“在做什么!都按住了!”
皇帝很少发脾气,这一声惊得众人一起告罪,司空群被金吾卫立即拖到一边。
那人捂着肩头抬起头,正是一同上殿一脸告状姿态的张洗马,他搀起采桑,转头盯着太子。
太子也盯着他,眼色冷沉。
他本来今天是要对张洗马发作的,但随着对方一波波的意外攻击,他心底已经打算放弃,怕节外生枝。甚至在想着,如何在殿上想办法安抚一下张洗马,提出私下谈判的可能,好歹先渡过这一关再说。
可眼瞧着,这人也要来落井下石了!
来就来吧!既然情势已经对孤不利,那正好拿你岔开话题!
你不仁,不要怪孤不义。
他缓缓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张!洗!马!”
张洗马站起身,对着太子一礼,却并不看他,转向陛下,磕头道:“陛下,东宫洗马张钺,历劫归来。”
他这样的用词,让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目光一缩。
“陛下,先前闻老夫人上殿是献祥瑞,而微臣上殿,却实实在在是为了叩阍。”
皇帝沉默了一会,道:“你所要举告之人,可是太子?”
“正是!”
太子冷声道:“张洗马,你做下那腌臜之事,孤不与你计较,放你一马,可如今你是要恩将仇报,当殿落井下石吗?”
张洗马回头静静看着他:“腌臜之事?张钺不明,求太子教我。”
太子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你窥视东宫,垂涎东宫女眷,更趁着孤携良媛出行之机,潜入良媛所居内院,欲行不轨,被孤亲手拿获后逃逸至今。孤念着你是孤的老师,放你一马,你却不念孤的恩情,反而和文臻勾结,欲待构陷孤,如此无耻奸狡之徒,果然不愧是文大人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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