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安西都护（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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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雪灵在登记访客资料时，就自称是黑仔伯的远房亲戚，也是受到长辈委托，到处探访许久後，才终於找到这儿。那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工作人员告诉纪雪灵，说她负责二楼的诸般打点，已经做了快三十年。只有在黑仔伯刚来的最初，看过他还有过几次情绪起伏，但愈到後来，黑仔伯就愈加消沉，也几乎不再开口，尤其最近几年，他除了会被搀扶着下楼散步外，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呆傻地枯坐床缘，望着窗外出神。

「身T状况呢？」

「除了正常退化之外，其他都还好，我们每年都会做一次住民健检的。」大婶摇头，感慨地说：「老实讲，本来我一直以为，应该会有很多人来看他的，但没想到这麽多年过去了，居然只有你来而已。」

「您这话是什麽意思？」纪雪灵纳闷。

大婶有些不好意思，摇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讲真的，李伯伯以前是个大善人，他捐赠在这所安养院的钱，都够他自己来住上两辈子了，像他这样的好人，一定是到处广结善缘的，怎麽会都没人来看他呢？我实在Ga0不懂。」

「他捐了很多钱在这里？」

大婶点点头，告诉纪雪灵，就她所知，在黑仔伯被送来以前，他已经捐款无数，也因此，院长特别感激在心，即使这些年来，黑仔伯没有家人提供经济支援，但他们依然持续照料，发愿要陪这位恩人走完最後一程。

当大婶离开，继续去忙活後，纪雪灵又看看黑仔伯，拿纸巾帮他擦拭流下的口水，小声地问李琰：「你不想跟他说说话吗？」

从头到尾，李琰都没有认真倾听那位大婶的诉说，他只是默不作声地「飘」在沙发上，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几乎完全认不出他了。」李琰说：「在我印象中，他很高、很壮，讲话声音非常宏亮。小时候，他常常单手抱起我，用满脸胡渣磨蹭我。」

「人总是会老的。」纪雪灵怅然。

「不，不是那个问题。」李琰摇头，说：「对我来说，所谓的父亲，就仅只是他抱起我的那个画面而已，除此之外，无论是以前或现在的他，却都让我无b陌生。」

李琰的目光始终都在黑仔伯身上，他慢慢地说：「或许这个男人的一生中，娶的、Ai的也从来都不是他的妻儿，而是让他心心念念的那些古董吧？虽然我还记得他说过的一些话，但那都是各式各样，与古董有关的事情，也只是那些事情而已。」

说着，李琰忽然起身，他像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强自微笑地对纪雪灵说：「好了，看也看够了吧？说真的，我很庆幸他变成这样，起码他永远不开口，也就永远不会再说出那些不该被我们听到的故事，这样很好，真的。」

似是有泪，但又流不出来，李琰有些哽咽，只是他还微笑着，而这时房门又被推开，几个皮鞋脚步声凌乱踏入。当先一个宏亮的笑声，笑着说：「谁说嘴里不讲话，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了？」人随声到，当先那人西装革履，神情飒爽。

「你为什麽在这里？」纪雪灵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程东山丝毫不介意眼前的敌意，他微笑说：「这趟路好远啊，光是跟车就跟得我头昏眼花，差点晕车，还好我今天特别有空，才能托你们的福，也来探望一下老朋友。」

「你跟踪我？」纪雪灵已经动怒，她握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