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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小心思当然也瞒不过皇帝,只是这样说,显得她睿智一点。
太医令从王府之中走后,杜书瑶心基本就放下来了,如果泰平王是个平常王爷,这种事情要是闹到皇帝面前就是真的丢人现眼。
可泰平王如今这样子,皇帝自己就操心得要死,杜书瑶只是顺杆儿爬,把这些糟心的事都扔给他处理,自己只管咸鱼就好,哪怕让他认为无能也无所谓,毕竟这样才符合这个朝代女子的定位。
杜书瑶真的没有任何想要异军突起的心思,更没有想要改变时代的想法,她就只想把她这一亩三分地儿弄得舒舒服服的,该养狗养狗,该赏花赏花,安然便好。
只不过在宫中皇帝收到这小瓶子,看了里边的内容之后却是被杜书瑶给气笑了。
杨娄把小瓶子扔给喜乐,“你看看,像话吗?朕什么时候变成了……”
他说话都哽了一下,大概是生平头一次遇见这种事,难以置信中还掺杂点无可奈何,“朕什么时候同人这样掖掖藏藏地用这种方式来往过?!”
喜乐看了之后也忍不住笑了,一张胖脸笑得下巴好几层。
杨娄拍了一下桌子,糟心地命喜乐赶快将那小瓶子和纸条给处理掉,“这要是让人知道,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来!”
杨娄想一想,呲牙啧了一声,这种小瓶子小纸条传递消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路子。
搞不好要让人说,他父占子妻。
可那小纸条上面写的字,表述的内容却真正只是一个小辈在困苦之中寻求帮助的,杨娄知道她这是上一次丝毫没有被责罚,这一次被这贼丫头踩着底线连家事都推给他了。
不过对于王府之中的事情,他确实早早就已经知道了,本来是想要看这贼丫头会如何处置,至于莲花是绝无可能背叛的,因为皇帝不仅捏着她家族的命,还捏着她的命,否则不可能放心将她安排到泰平王的身边。
只是权力放得大了,莲花竟然也会徇私,还捏着那贼丫头心地好的软肋,荒唐至极地从暗巷弄个什么男倌进府里,这便是负他所托,藐视皇权。
皇帝转动手上扳指,他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这么多年,也就这贼丫头敢仗着皇儿离不开她,便竟连这种事情都推到他这里……
杨娄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最终对喜乐说道,“既然王妃分析得有理有据,就按照她分析的去查一下那男倌的底细。”
“命红轮去王府……由王妃亲自差遣吧。”皇帝提笔翻开一本奏折,他看了几句便在上面画了一个鲜红的×。
喜乐应了声是,退身出去,脸上笑意收敛一些,心里越发地觉得这泰平王妃是着实聪明。
上次在大殿,面对帝王雷霆之怒,不光没有被吓破胆,竟还捏住了陛下不算软肋的软肋,陛下虽然难以亲近,但他向来喜欢赤诚之人,最是厌恶表阳暗阴的小人。
泰平王妃虽说用这方式确实是有一些……上不得台面,却字里行间将泰平王放在首位,将皇权视为天,无意间令龙心大悦,竟是分了一个死士小队给她差用。
于是,杜书瑶当夜才要睡下的时候,就听翠翠来报,说外面有一群黑衣人,拿着令牌要见她,已经引去了会客厅。
莲花刚巧不在府中,她此次外出是真的去巡视产业,已经同杜书瑶报备过了,当然顺便也是给下人房里住着的小春置办一些东西,这个杜书瑶就管不着了。
所以在这个时间宫中来的黑衣人,就有一些耐人寻味,杜书瑶接了令牌看了看,命翠翠给她整理了仪表,带着泰平王去了会客厅。
杜书瑶这是第一次看到死士,至于为什么她知道这是死士,是因为对面一个黑衣领头的自我介绍,说他名叫红轮,是皇上命他驻守王府,今后只听杜书瑶一人差遣。
他当然没有自己说自己是死士,只是杜书瑶闲来无事看了很多的画本子,那其中就有一个名为红轮的,说是隶属皇帝死士营中的一名小队长,是比较不神秘的那一组,经常在民间行走,为圣上收集消息,也负责监管护城卫。
当然了画本子是只能捂在被窝里看的那种,杜书瑶稳住自己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眼红轮,他没有带遮脸的面巾,一身黑色利落的短袍,肩头上一小片乌黑的链甲,眉眼十分的出尘,但因为全无表情,眼中也看不出神采,这么站着,便像含着煞气的雕像,让人一眼注意不到他有多好看。
这是杜书瑶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能和串串这泰平王身体相比较的长相,怨不得那些画本子里面写写画画得那么香艳,多是他和什么罪臣之女,花楼名妓的香艳事,杜书瑶磕得很来劲,冷不防这人站在面前,杜书瑶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翠翠自然也知道自家小姐平日里都看的什么东西,这红轮同其他暗卫不同,不是夜中行走来去无声,他在皇城中颇有名气,经常跟着护城卫巡夜。
这就导致翠翠看了自家小姐有些无处安放的眼神,顿时警惕心十足地在泰平王的身后推了下他后腰,本来布景板一样的泰平王朝前了一步,撞在杜书瑶的身上,杜书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把脑中那些话本子内容挥出去,也没说什么,只隔空感谢了皇帝,然后命翠翠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才拉着泰平王回去。
皇帝派人来是好也不好,好处是这些人都听她的,不好的是这几双眼睛都是皇帝的眼睛。
不过杜书瑶也不是很在意,她又不搞乱七八糟的,事无不可被人知,皇帝都肯庇护她,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杜书瑶拉着泰平王回去,今日药汤泡的时间短,也没有针灸,倒是喝的药加了一碗。
泰平王本来就不爱喝药,杜书瑶哄着劝着地喝了一碗之后,他就说什么都不喝了,杜书瑶真的是撵得腿疼,摔得腰也疼,气得把碗一摔,“你喝不喝?不喝我可喂其他的狗了!”
泰平王就站在杜书瑶的对面,闻言顾着桌子愣了下,然后脸色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乖乖地走到这边捏着鼻子喝了,苦得伸舌头,坐在凳子上搂着杜书瑶的腰讨好。
杜书瑶这才得逞地拍着他的脑袋瓜,说道,“傻串串,我没有别的狗。”
皇帝的回信是在十天之后送来的,送信的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光明正大地赐下了一些东西,顺便给的,比杜书瑶拿药瓶夹带是上台面多了。
一同送来的还有那晚她带回来的三个人的卖身契,以及三个人的背景,这十天里面,杜书瑶又在遛弯的时候,偶遇了小春跳舞,还有那个罗柳主动求见了。
杜书瑶看过小太监送来的东西,才见的罗柳,罗柳这几天在马厩,大概是真的被摧残得不像样,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明艳的劲儿都淡了好多,杜书瑶捡着正午,在外面树荫下见他,他很显然也不欲再作妖了,直接说道,“草民乃上州山庄少主,与人比武之时,不慎重伤,这才阴差阳错被贼人卖到暗巷,若是王妃肯释放草民,草民必当重谢。”
他这番话,自然也和暗巷里面的人说了,但是他说了,也没人肯信,上州山庄乃是皇城周围最出名的庄子,皇家猎场的马匹都是那里饲养的,上州山庄的公子还能沦落风尘?
罗柳本来也不欲说,旁人信不信是其次,他其实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上州山庄大公子,他是鲜为人知的三公子,是他爹同下人私通生的孩子,虽然在山庄人人都叫他三公子,但是背地里鄙夷,外面也没人知道的。
若是让他大哥知道他不光比武输了,还被卖入暗巷,他得羞耻地一头撞死在祖宗祠堂里,可经过这些天,他是真的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在暗巷单纯的虐打他还能咬牙扛得住,也是吊着一口气不肯松,可是在王府每天睡马厩,铲马粪,他见过庄子里面的人做,但他好歹是个三少爷,训马接触了一点,却真的没有和马粪为伍过。
自从上次利用训马的一些技巧,企图英雄救美邀功回家之事后,他就再没找到一点机会,他要疯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马粪味。
所以说,人性是很奇怪的,有时候痛苦能受,侮辱能忍,却遭不住最最普通的低贱生活。
就像很多爱侣,父母反对的时候轰轰烈烈至死不渝,可真的走上柴米油盐,如水一样的岁月和磨难,能够让大部分曾经愿意为彼此死的人,恶语相向恨不得捅死彼此。
当然杜书瑶没有处理罗柳,就只是在等皇帝的信。
罗柳说完他的身份,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草民说的都是真的,王妃若是不信,可派人去上州山庄查。”
杜书瑶指尖捻着一块切得整整齐齐的萝卜,塞进一脸不情愿的泰平王嘴里,终于说话道,“信啊,怎么不信,只是你卖身契现在在王府,这可是官府盖了印章,你亲手按了手印的,我冒那么大的风险把你救回来,总不能白白放你走。”
罗柳咬了咬牙,那卖身契是他在昏死的情况下暗巷那帮人弄的,至于冒那么大的风险救他,他不是个顺带的吗?!
但是罗柳咬着牙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又说道,“王妃将草民放了,上州山庄必有重谢。”
杜书瑶哦了一声,“具体说说?”
最后用一百匹上好良驹敲定,杜书瑶为防止他反悔,给他看了卖身契,却没有给他,然后叫他最后把马粪铲完才能走。
罗柳从王府走的时候,天已经要擦黑,杜书瑶倒是给了他两个铜珠子,让他不至于走回去,毕竟上州山庄在城外五里。
罗柳躺在马车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但很快,马车在他精疲力竭迷迷糊糊中停下,接着有人上车,把他头套住了,一顿暴揍,这荒郊野岭的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生被打得几乎昏死,这群人这才走了。
罗柳撑着马车车壁起来,驾车的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车,他摘掉蒙着脸的布,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却根本无可奈何。
而此时,泰平王府中。
杜书瑶用过晚饭,红轮就来回话了。
“禀王妃,事情已经办好了。”红轮声音机械,不带任何的感□□彩,杜书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个机器。
杜书瑶说,“他继续走了?”
红轮低头,“是,按照王妃要求,只是打到浑身淤青,并不至死。”
杜书瑶这才点头,第一次用皇帝借她的刀,小小开了下刃,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然不能叫他死了,否则一百匹良驹去哪弄?”杜书瑶挥手,“下去吧。”
红轮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杜书瑶转过头捧着泰平王的脸挤了挤,“给你报仇了,他让马在你身上踢青了一块,现在他全身都青了!”
泰平王眨巴眼,他眼中那块黑又大了一些,和他本身异样的那点黑挨着,看上去有一只眼像是重瞳。
杜书瑶仔细看了看,准备明天再好好地问问太医,然后拉着泰平王,两个人互相按揉了之后,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日,杜书瑶吃过早饭照例带着泰平王去泡药汤,十几天了,他后心上基本好了,今日可以施针了,杜书瑶在旁边泰平王都很乖,她询问了太医关于泰平王眼睛的事情,太医也郑重地检查过。
最后说道,“下官猜测,是毒素减退所致,王爷身体恢复得很快,今日也许还会有其它的异常,要劳烦王妃细心观察,但王妃不必恐慌。”
杜书瑶其实觉得串串这样的眼睛才是正常的,但是这身体毕竟是人的,或许残存的毒清除,他身体会更好一点。
于是也就没有太在意,只是她最近无意识地不教泰平王学人类说话什么的,偶然间想起来,也被她压下,她……不是不想让他更好,只是很别扭。
因为这些日子,泰平王的各种行为,无意识地“人”化,他甚至有六七天没有弹射了,抱着杜书瑶也是轻轻的,像是怕碰碎什么东西似的,时常看着她发呆,眼神……是杜书瑶没有见过的。
这一切的改变,都让杜书瑶有些不安,她害怕,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不科学的各种想法。
万一……万一真的泰平王其实没死,只是真的因为药物疯了,那串串偶然间跟着她穿过来,泰平王苏醒的话,会不会把他挤走?
狗的灵魂能强过人吗?
要是串串没了……杜书瑶想起就是一阵糟心,甚至会想,要是没有串串,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的,又有什么趣味?还要重新接触恢复神志的泰平王,那对于一个社恐来说是致命的。
再比如……
这个比如没有想出来,正是饭桌上,杜书瑶本来叼着筷子神游,泰平王在吃肉,吃着吃着却咳起来了。
越咳越严重,直到――一口血劈头盖脸地喷了杜书瑶一脸,把她所有比如都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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