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这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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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骂丁了了。
船儿娘很快跑回家去把剩下的七八块绿豆糕拿了回来,跳着脚就要往丁了了的嘴里塞:“你吃!你吃啊!吃给我看!”
旁边七婶子尖声叫道:“对,让她吃!让她吃!就算有毒也是她自己下的,她还想赖到四太爷头上!药死她!”
“要死也得您老先死。”丁了了嗤了一句。
然后推开船儿娘的手,冷声:“不用您喂,我自己会吃!”
“啊哟,”七婶子阴阳怪气,“还不许旁人碰你呐?这个规矩到了男人面前怎么就没有……”
话未说完丁了了已经抢过一块绿豆糕丢了过去:“我今天脾气不好,别拿你那张污秽的嘴来脏我的耳朵。”
“你个小娼妇敢打人……”七婶子立刻跳了起来。
这一次没等丁了了动手,小牛犊似的佳佳已经撞了过去。拳头、腿脚、头颅……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当武器用,他是跟人打架惯了的。
七婶子很快被撞倒在地拍着腿嚎啕大哭。佳佳揣着手不屑:“挨了多少打了还不长记性呐!狗改不了吃屎,屎壳郎改不了吃狗肉……”
“你说谁是屎壳郎!”船儿娘暴跳,又怕撒了手里的绿豆糕,气得额头青筋都出来了。
好在丁了了终于没再拖延,当面就捏起一块绿豆糕吃了下去。
然后又拿第二块,递给佳佳:“只管吃,别害怕。这次四太爷给咱们准备了好大的一场热闹,所以这绿豆糕里肯定没有毒。”
佳佳没等她说完已把绿豆糕咽了下去,又跳起来抢过了船儿娘手里的纸包,捧着剩下的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
船儿娘忽然又开始心疼。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佳佳已将纸包里的绿豆糕全吃完了,连渣渣都仰头倒进了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丁了了向船儿娘摊了摊手:“您看,我就说我没有下毒!”
船儿娘眼睁睁看着佳佳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咽下去,忍不住跟着咽了口唾沫,又跺脚:“那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不信!你喝口茶再等一会看看!你门两个要是肚子还不疼,我管你叫姑奶奶!”
她竟然连茶水都带出来了。
佳佳也没跟她客气,抱着茶壶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放下茶壶一抹嘴:“阿姐,我饱了!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了!”
船儿娘险些被他给气死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一群闲人就在大街上风雪中眼巴巴看着丁了了姐弟两个,等着他们捂肚子喊疼哭天抢地认罪。
这一幕迟迟没有等到。众人耳朵里除了风声雪落声七婶子的哭声,就只有远远传来的船儿一家人呼疼喊救命的声音。
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丁了了这边还是没有事,船儿爹又抱着另一个儿子跑出来了:“栓儿快不行了!那小娼妇招了没有?解药……”
丁了了转过来,看着他,一笑。
船儿爹脚下一滑失了平衡险些把儿子扔出去,好容易才手忙脚乱地稳住了,顿时恼羞成怒:“笑什么笑!你这个小娼……”
“张大伯,你这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啊。”丁了了凉凉开口。
船儿娘哭着迎上去,看看她男人怀里的孩子,再看看自己抱着的那个,终于忍不住呜地哭了出来:“栓儿、梢儿……我的儿啊!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为娘怎么活啊!”
慈母之心,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当下便有好几个妇人跟着擦眼睛,长吁短叹。
佳佳在旁看着,想着死去的大黑,也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丁了了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配合气氛也陪着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人间惨剧啊!好好的孩子,只因为投错了胎,跟了狼心狗肺的爹娘,就要无端端遭此飞来横祸……”
“闭上你的臭嘴!”船儿娘跳着脚扑了过来,“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分明是你下了毒,你还装没事人!我跟你拼了——”
丁了了后退两步躲开她,并不畏惧。
拼命?自己的肚里还疼着吧?抱病之身,怀里又抱着一个快要死的孩子,怎么跟人拼命?
佳佳冲上来拦在前面作出保护的姿态,船儿娘果然自己停下来,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就开始哭:“我的梢儿,我的儿啊!你们作了什么孽啊!”
“作了什么孽,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佳佳高声反问,“你们吃了我家的大黑,这还不算作孽?”
丁了了跟着道:“不错,真相如何已经是明摆着了。大伯大娘,你们如今也看见了,绿豆糕我和佳佳吃过、茶水我和佳佳也喝过,至今并没有什么不妥。由此可见绿豆糕没有毒,你们家人如今这个样子,分明是我家大黑死不瞑目,在你们腹中作怪呢!”
“放你娘的狗屁!”船儿爹怒吼着就要冲过来。
可惜他自己肚里也疼得刀绞似的,还未到跟前腿就软了,摔在地上姿态甚是难看。
丁了了见状便觉无趣,冷笑转身:“没什么好看的了。佳佳,咱回吧。”
旁边二奶奶等人还试图上前拦阻,丁了了便看着她们问:“绿豆糕是你们看着我和佳佳吃下去的,还有什么疑问?你说毒是我下的,又不下在绿豆糕里,难道我事先在我家大黑身上下了毒吗?是我把大黑送去给他们吃的吗?”
众人无言以对,只是总觉得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两个回家去。
丁了了看了一圈,又问:“诸位长辈此刻拦着我和佳佳,究竟是真为了给张大伯一家人主持公道,还是不求公道、只想欺负我和佳佳两个孩子出气过瘾?张大娘一口咬定是我下毒,诸位为什么不想想,有无可能是他们家旁的东西有毒、或者是他们家毒害了我家的狗而祸及自身?”
“你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前街二大爷掐着草棒沉吟道,“但这件事怎么说也跟你有关,如今四太爷还没来,你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了。”
“大年关下,又是这么大的风雪,一点儿小事就不用麻烦四太爷出门了吧?”丁了了迎着风含笑,“四太爷平时为咱们一大家子的事操心受累忙个没完,如今连老张家的事也要他老人家跑腿了吗?这不归他老人家管啊!”
哦。
众人仿佛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船儿他们家可是姓张。
丁了了姐弟两个再讨人嫌,那也是丁家的孩子。自家孩子纵有千般万般不好,也只有自家大人打得骂得,怎么能叫外人欺负了去?
二大爷当场就转了话头,哈哈笑了:“这话说得也是!玉峰老弟先是偷了人家的看门狗杀肉吃,一家人吃坏了肚子又赖人家孩子下毒,怎么着还想让咱们帮着欺负苦主不成?今儿这事明明白白就是玉峰你们自己家没理,就是四太爷来了也帮不上你们!”
船儿爹还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呢,听见这话只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绞痛,眼前昏黑天旋地转,险些没昏死过去。
旁边一个瘦高的妇人也跟着道:“咱们今儿真是昏了头了,先前竟还帮他们家说话!咱庄户人家不杀耕地的牛、不吃看门的狗,那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如今这世道变了,有人明目张胆吃了别人家的看门狗,竟然还有脸在这儿赖人了!叫我说啊,那狗有毒才好呢,毒死他们活该!”
“是啊是啊,毒死活该!”
“杀看门狗,良心也算坏透了!这人还不如狗呢!”
“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跟着骂,虽然不是人人附和,风向却很明显已经变了。
船儿娘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男人便只会骂,看见谁骂谁,这次却是一句好话也没有了。
大家这么冷的天出来看热闹,可不是为了出来挨骂的。当下便有几个男人脸上挂不住,跳出来要跟他打架。
前街二大爷忙上前拦着,劝道:“别跟病人计较,大过年的打架也不像话!既然没有人下毒,大家都散了吧!”
散了吧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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