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是亲姐姐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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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佳佳嗷地一声哭了出来,噔噔噔三步奔到近前,对准丁了了一头撞了上去。
哭声惊天动地。
丁了了被他撞得整个人都快散了架,还得耐着性子搂住他、哄着他,万般无奈:“哭什么啊?多大人了,也不嫌丑!大家都在笑话你呢!”
佳佳不管,抱着她的一条胳膊哭个不住:“呜呜阿姐坏蛋!阿姐良心坏透了!阿姐一肚子坏水儿……”
丁了了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差不多可以了。我不会哄人,你再哭我要打了!”
佳佳的哭声嗝儿一声停下了。
还、还要打?
这确定无疑是亲姐姐没错了。
可就算是亲姐姐,平时凶一点也就罢了,这劫后余生头一回见面,怎么还凶呐?
佳佳越想越委屈,小嘴一扁又哭起来,鼻涕眼泪全都抹到了丁了了的袖子上:“呜呜呜阿姐坏透了!人家都快要为你哭死了,你还凶!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多难过!人人都说阿姐被山贼劫走,活不成了……”
帐篷里的伤兵立刻都支起了耳朵。
女孩子被山贼劫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佳佳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终于吓得住了哭,结结巴巴地道:“姐夫一直说你没事,就是不肯带我去找你……你怎么从山贼手里跑掉了?还成了三皇子的小姨子?——咦,那我岂不也是三皇子的小舅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丁了了气笑,“谁是三皇子的小姨子!”
“大家都这么说!”佳佳跳了起来,“下午你的马车刚过来,我就听见人说了,说你是三皇子他老婆的妹妹,还说什么妙手神医……”
“神医有我一个就够了!三皇子府没有份!”丁了了冷声道。
佳佳立刻点头,忙又凑过来,低声:“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怎么回事啊?”丁了了想了想,拔高了声音:“还能是怎么回事,陈七没跟你说吗?——从来就没有什么山贼,是三皇子看中了我在江南道的声望,想把我收归麾下,却又不肯走正道,自编自演了一场救我于虎口的戏码,希望我感恩戴德知恩图报!”
“啊,原来是这样!”佳佳立刻感叹。
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姐姐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他必须要捧场。
丁了了倒被他逗笑了,揉揉他的脑袋放过了这个话题:“那种恶心的人没有什么可提的,你只要知道咱们跟他不是一路就可以了。”
“可是他想利用你!”佳佳跳着脚道,“他说你是他的小姨子,那你在这里救了人不都成了他的功劳了?他想得美!”
“是啊,他想得美。”丁了了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
三皇子那种身份的人啊,骄傲惯了,想得美也不奇怪。
也幸亏是他想得美。但凡他想得不够美了,疑心病就会重;疑心病重了,他就会意识到陈七对他并不忠心、半路上捡的“妻妹”也不稀罕他赐予的锦绣前程了!
“好了,”丁了了含笑拎起了坐在地上的佳佳,“三皇子的功劳捞不捞得着是他的事,咱们治病救人是咱们的事!别耽搁了,你来帮我按着这个人吧!”
佳佳忙擦干眼角,看向丁了了指着的那个伤兵:“他啊?这个人已经这样好几天了,还能救吗?我看他喝水都喝不下去,怕是没救了!”
伤兵营中每天都死很多人,“没救了”这种话已经可以随便说出口,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丁了了更是面不改色,平静道:“本来的确是没救了,可这不是我来了嘛!”
“对哦,阿姐是神仙!”佳佳大喜,“那咱们就救他!”
瞧瞧,救人的时候就不是妖怪了,是神仙了。
帐篷里的伤兵们看了一番热闹,终于相信了这个被三皇子大张旗鼓地送过来的女孩子真是陈七公子的夫人,也相信了她的确是懂一点点医术的。
这倒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沾了佳佳的光。
既然佳佳小神医认了这个新来的姑娘是亲姐姐、敬重她依赖她,那么就算她一无是处,将士们也要认她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当然要宽容一些嘛。她说她懂医术,那就算她懂医术好了,哪怕只懂一点点,大家也已经很高兴了。
当下帐篷中立刻热闹起来。还能动弹的伤兵们都争着上前帮忙,递刀子的递纱布的递药瓶的递烧酒的……忙得热火朝天。
原本要来帮忙的佳佳反而被挤到了外面,一眨眼正看见陈七走了过来,小家伙立刻就恼了:“陈七!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怎么了?”陈七笑吟吟地看着被众人环绕着的丁了了。
佳佳气急:“你早就知道阿姐没事对不对?你还知道阿姐要来,但是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害我出糗!我差点把阿姐当狐狸精给骂了!”
“其实已经骂了吧?”陈七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佳佳更气了。
正琢磨要不要再去找阿姐告一状,身后已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当下两人顾不得斗嘴,一前一后奔了进去。
就看见一众伤兵们个个面露惊恐,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丁了了依旧专注地照料着病人,两只手上沾满了血。
看见佳佳转过来了,一个士兵忙拉住他,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她把手伸到钱文远的肚子里去了……”
“哦。”佳佳一脸平静。
那个士兵呆了一呆,又看向陈七:“她……”
“我知道了。”陈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咧嘴一笑:“我媳妇真厉害!”
士兵哑住了。
这好像不是厉害不厉害的事吧?
佳佳从人缝里挤进去,蹲在那个叫钱文远的伤兵身边,认真地看着,问:“阿姐,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他的外伤也不是最严重的,为什么治也治不好、死又死不了?”
“伤在肚子上,”丁了了一边缝针一边解释道,“大约肠子流出来了。他自己胡乱塞回去,没塞对。后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有勇气再给他捋一遍,就只能等死了。”
佳佳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我原先也这样想过,就是没敢动手……”
旁边几个伤兵已经齐齐打起了寒颤。
这会儿看出是亲姐弟了。这么吓人的事,当姐姐的做得面不改色,当弟弟的竟也完全不觉得难以接受,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这都是什么人呐!
不管他们怎么想,丁了了已经利落地将那人的伤处理干净,收了针线:“外用的药膏记得每日要涂三次,汤药先不要喝,饭也不许吃,挨到明天中午……不,明天晚上,如果那时还不死,就可以吃药了。”
这,真的可以吗?众人俱是愣愣。
这时那伤者钱文远忽然伸手抓住了丁了了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两只浑浊了几天的眼睛忽然有了亮光。
丁了了皱了皱眉没有挣脱,沉声道:“我已尽力。你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且安心再熬一阵吧!”
“杨、杨大夫”,钱文远开了口,声音嘶哑如拉风箱:“是你什么人?”
丁了了皱眉。
先前的老兵已叫了起来:“你也知道杨神医?你先前也是赤羽营的?!”
丁了了看看这两人,明白了。
“我不认识杨神医,”她道,“但医家一脉,总会有传承的。你们且养伤吧,要叙旧今后有的是时间。”
钱文远艰难地摇了两下头,嘶声:“你是,杨神医……的徒弟,那咱们就……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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