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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轩哥哥带着我来了京城,我又跟他失散了,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恰逢玄幽王府在招厨子,我就进了玄幽王府。”
陶夭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却又弯起了眼角:“再后来的事,就是我在玄幽王府的事了,桃大人,反正我的信物已经丢了,认亲与否已经都无所谓了,我只想弄清自己跟玉剑山庄的关系……”
“姑娘此话怎讲?怎么能说无所谓呢?”陶夭夭的话让桃灼吃了一惊,他慌忙敛了心神,“姑娘的祖父可曾跟姑娘说过要来京城找谁?”
陶夭夭点点头:“说过,他跟我说了我的身世,但是,我忽然又不想认亲了。”
“为何?”桃灼有些焦急。
陶夭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快乐,而且,也不想打扰他们。”
不想打扰是假,觉得心里不舒服是真。
毕竟,自己心心念念的亲人可能一家子都是坏蛋,放到谁心里都接受不了。
“那若是他们根本不怕打扰呢?”桃灼的声音大了些,
“或者说,他们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呢?姑娘说自幼没有母亲的疼爱,那若是你的母亲一直在盼着能寻回你,日夜盼着,都盼出病来了呢?”
“怎么可能?”陶夭夭苦笑了一声,“她身边有女儿承欢膝下,哪里能想得起我来。”
陶夭夭的话让桃灼皱起了眉:“姑娘可否如实相告,你祖父让你认的,是哪一家的亲?这里边,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陶夭夭摇摇头:“对不住了桃大人,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薛家不是普通的人家,她没必要给自己身上惹麻烦。
“好,我不问!”桃灼点头,“姑娘,请你相信,你的家人一定无时无刻都在盼着你回家。”
“那就多谢桃大人地吉言了!”陶夭夭笑弯了眼,心头却划过一丝落寞。
“呜呜呜——”几声呜呜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片刻的宁静,陶夭夭寻声望去,就看到了桃灼脚边那只拱来拱去的衣裳口袋。
她惊喜地抬起头来:“你们将它也带来了?”
看到陶夭夭开心,桃灼也笑弯了眼:“姑娘拼死救下来的,自然得带着,这小东西的脾气不太好,姑娘最好是养在笼子里。”
“不会的,它很听话的。”陶夭夭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想去解开那个口袋。
桃灼先她一步将袋子放在了她旁边的地上:“姑娘小心着些。”
“不要紧,它真的很听话的,动物和人一样是有感情的,它能感觉得到人的善与恶,你不能凶它,得好好跟它说话。”
陶夭夭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忍着脚伤蹲下身去,轻轻解开了口袋。
纯黑色的小苍猊“嗷”地一声从里面冲了出来,力道极大,差点将陶夭夭冲倒在地上。
“姑娘小心!”桃灼从陶夭夭身后扶住了她,对着地上不停嗅来嗅去的小苍猊板起了脸。
“嘘——”陶夭夭对着桃灼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它胆子很小的,你别吓着它……”陶夭夭试着对小苍猊伸出手去,“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找东西吃好不好?”
听到陶夭夭的声音,小苍猊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走了过来,然后围着她不停地嗅来嗅去,最后伏在了她的脚边,刚才愤怒的吼声变成了奶声奶气的呜呜声。
“你看,我就说它很乖吧。”
陶夭夭放柔了眉眼,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小苍猊的脑袋,“它一定是将我当成它的妈妈了,它还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的保护,心里一定很难过,不像我,好歹小时候还有祖父和陶青爹爹他们疼爱着。”
“……有你这个主人保护着它,它不会难过的。”心疼过后,桃灼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温和。
他悄悄放下了想要轻拍陶夭夭的手掌,努力将声音恢复自然:“船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靠岸,上岸之后便会有它吃的食物了。”
“看它这牙齿,应该还没满月,食物得吃特制的,只能先委屈委屈它了。”
陶夭夭摸了摸小苍猊的脑袋说道,又伸手指了指另外一个布袋子:“那里面又是什么?”
瘪瘪的一团,像没有东西一样。
“这是血灵蛇,从你们藏身的那个山洞里带出来的。”桃灼说,“姑娘对苍猊的生活习性,似乎很是了解。”
“还可以吧。”陶夭夭没有否认,她大学所学的兽医专业,说好听一些是动物医学,这专业说出去她都怕有人会笑话,当时为了专业选择的问题,她跟父母还闹了好一阵子的别扭。
父亲想让她学金融管理,将来好接手家里的产业,而母亲却想让她学中医,从小到大几乎是日夜熏陶,而她自己偏偏喜欢跟那些猫猫狗狗的小动物们混在一起。
最后别无他法,父母还是尊重了自己的选择,退而求其次地将金融管理和中医学放在了选修课程里面。
可是尽管她是高校里的高材生,却从未听说过“血灵蛇”这个类别的蛇。
陶夭夭皱了皱眉头:“这血灵蛇很特殊吗?还特意从山洞里带了回来?”
桃灼笑了笑:“我对血灵蛇也知之甚少,还是在家母的藏书中见过一次,这可是许多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没舍得伤它,又看到它似乎喜欢你的衣服,所以我们便见它诱了进来。”
“什么蛇这么稀奇?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了。”陶夭夭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去解那个袋子。
“姑娘且慢!”桃灼伸手拦住了陶夭夭,“这血灵蛇野性难驯,又有剧毒,你不能贸然将它放出来,等上了岸吧?我让人给你寻个筐子再养。”
“好吧。”陶夭夭点点头,她还是很惜命的。
“姑娘好生歇着吧,我会让人送些吃的过来,今后……”
桃灼一顿,又说:“今后,若是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去定远侯府找我,若是……若是在玄幽王府受了欺负,也可以去定远侯府找我。”
“好好好,桃大人慢走。”陶夭夭站起了身,对于桃灼突然间的示好有些摸不清头脑。
桃灼深深地看了陶夭夭一眼,终于转身离开,留下陶夭夭一人一狗,外加一条小蛇。
“小家伙,你这么可爱,又这么小,跟阿黄刚到我身边的时候一样,我叫你阿黄好不好?”陶夭夭一蹦一跳地引着小苍猊去了内室。
她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脚,那小苍猊就在床边的地上追着她的脚丫嬉戏。
“阿黄?”陶夭夭被逗得咯咯笑。
“嗷呜——”小苍猊团子扑了个空,一个不留神倒栽葱栽在了地上,滚成了一个真正的黑团子。
“呶,你答应了,现在开始你就是阿黄了!”陶夭夭用脚趾挠了挠苍猊团子的脖子。
她每叫一声阿黄,就感觉阿黄又回来了。
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嗷呜——”苍猊团子爬了起来,继续追逐陶夭夭的脚丫子。
“阿黄?”陶夭夭笑得开心,却眼中含泪。
“嗷呜!——”苍猊团子玩得开心。
一人一狗玩得开心,一旁地上的那个布口袋不乐意了。
透过帘子,陶夭夭敏感地发现那个口袋动了动,又动了动,似是在抗议着什么。
她拿过床边另外一个靴子穿好,一瘸一拐地到了外面,弯腰拎起了那个口袋。
说是口袋,不过是她那件已经磨破的外衫临时改制的,袖口领口一系就完事了。
她拎了拎蛇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桃灼只说了蛇的名字,还有毒性很强,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能不能驯养过来。
陶夭夭将袋子又放回了地上,通常来讲,毒性越是强的毒蛇,药用价值也越高,若是这蛇野性难驯,大不了,她不驯了,回头找机会处理了入药得了。
可怜那小粉蛇还闷在衣裳里贪婪地嗅着主人的味道,却不知道主人已经早早地判了自己的生死。
“当当当”的三声敲门声响起。
“谁啊?进来。”陶夭夭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来。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卫走了进来,陶夭夭瞥了一眼,托盘上是一瓶药酒和一碟糕点。
“陶兄弟,这是世子让我送过来的药酒。”那侍卫将托盘放在陶夭夭面前的桌上,笑得有些腼腆。
“这糕点也是世子给我的吗?”陶夭夭将碟子从托盘来端了出来,捏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甜而不腻,软软糯糯的,味道好极了。
“这糕点是桃大人端来的,让陶兄弟先垫垫肚子。”那侍卫将药酒也放下,收了托盘就退了出去。
“就知道洛云锡没有这么好心!”陶夭夭又塞了一块桂花糕入口,然后用两根手指打开药酒闻了闻,皱着眉头将瓶子又放了回去。
她就着桌上微凉的茶水吃了多半碟桂花糕,脚边的那只小苍猊团子却一刻都没闲着,不停地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陶夭夭吃东西,鼻子还扇哄着,看得陶夭夭心都快化了。
“阿黄啊,这些东西你不能吃的,再忍忍好不好?上了岸我给你做好吃的。”陶夭夭弯下腰去拍了拍苍猊团子的脑袋。
“呜呜呜——”奶声奶气的抗议声。
陶夭夭思索了片刻之后,拍了拍手里的糕点屑站了起来:“好吧,我带你找点吃的去。”
“呜呜——”见到陶夭夭要走,那小苍猊慌忙跟上,步子还不稳,走不到两步就得翻个跟头,将陶夭夭逗得哈哈大笑。
房门外面有个台阶,她弯腰将小苍猊抱在怀中,径直去了甲板上。
“这位大哥,咱们船上有渔网吗?”陶夭夭笑着问一名侍卫。
那侍卫乐了:“小兄弟,咱们这船不是渔船,哪里能有渔网啊?”
看到陶夭夭失望的表情,他又多问了一句:“小兄弟要渔网做什么?”
“渔网不就是用来打鱼的吗。”陶夭夭嘟囔了一句转身抱着小苍猊就要离开。
“小兄弟,你是不是想给你怀里的那只狗找吃的?你可以去厨房看看。”那侍卫说。
“这船上有厨房?”陶夭夭疑惑地问。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水程短,没有生火……”
话音未落,陶夭夭已经一瘸一拐地不见了踪影。
她在船上转悠了两圈,终于在靠近船尾处找到了一间厨房,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一些新鲜的肉类盖在案板上。
陶夭夭将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苍猊放在地上,从案板上切了一块牛肉下来,然后左右开弓“噔噔噔”地剁了起来。
剁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传到了洛云锡房里,打断了洛云锡和桃灼等人低声的说话。
洛云锡皱了皱眉头:“什么声音?”
祁风侧耳听了听:“公子,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好像是……”
“剁肉的声音!”沈玉枫“啪”地合拢了折扇站起了身,“小厨子下厨了?”
桃灼也站起了身:“我过去看看。”
话未说完他就出了门,远远抛来一个声音:“莫谷主也一起过来吧。”
“好啊。”沈玉枫虽然疑惑,却依旧点了点头,他将扇子插回了腰间,回头丢给洛云锡一句话就出了门:“我去看一眼哈,有好吃的给你送一些过来。”
看到桃灼的反常,洛云锡微微皱了皱眉头,也跟着站起身来。
“公子,外面风大,莫谷主说了您不能出门。”祁风小心地开口。
“屋里太闷了,出去透透气。”洛云锡头也没回地出了房间,循着声音径直去了船尾的厨房。
祁风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大氅搭在肘弯里,也紧跟着出了门。
临近厨房,“噔噔噔”的声音愈发响了起来,祁风“咦”了一声:“桃大人和莫谷主不是来厨房了吗?怎么没见他们人影?”
祁风的声音让里面剁肉的声音顿了顿,接着是“当啷”一声撂刀的声音。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瘸一拐地陶夭夭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小脸红扑扑,脸上粘着几粒红红的碎屑,手里举着一把刀,脚边还转悠着一只黑团子。
见到厨房门外的洛云锡,陶夭夭微微愣了愣,慌忙将手里的刀藏在了身后。
“世子,您怎么来了?您没事了吧?”微愣过后,陶夭夭扯着嘴角笑得灿烂,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洛云锡紧抿的双唇上停顿了片刻。
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晚山洞里的一些画面,那唇上的软软糯糯,像极了她刚刚下肚的桂花糕,她便情不自禁地偷偷舔了舔嘴唇。
“你在做什么?”看到陶夭夭的小动作,洛云锡脸色微微一变,沉声开口。
“哦,我在给阿黄做饭吃。”陶夭夭回神,提起阿黄,她眼底的笑就止不住。
“阿黄就是它,这只小苍猊。”她蹲下身去,将手里的刀放在了地上,小心地抱起了脚边的那只黑团子。
“我还没好好谢过世子的救命之恩呢,阿黄也是,阿黄也得谢谢您的救命之恩。”陶夭夭笑着抬起了小苍猊的两只前爪对洛云锡不停地拜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陶夭夭的脸上,让洛云锡有了片刻的出神。
“陶季,这苍猊犬长大之后那么威风凶狠,你怎么给它起了阿黄这个名字?好歹叫个大黑啊,小黑啊什么的。”
祁风似乎对那只小苍猊也很感兴趣,尝试着上前想摸一摸,却在看到苍猊露出的那一排乳牙的时候打了退堂鼓。
“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小黑了吗?我们不叫小黑,我们叫阿黄!阿黄多好听啊!”陶夭夭笑道,没有注意到一旁洛云锡若有所思的眼睛。
“我还是觉得大黑好听,大黑多威风啊!”祁风继续往苍猊跟前凑。
自从洛云锡对陶夭夭的态度转变之后,他对陶夭夭的敌意也少了许多,在他的眼里,公子对谁好,他就对谁好。
“我是它的主人,得听我的!”陶夭夭将小苍猊往后藏了藏,丝毫不让。
“你们两个的命还都是公子救的呢,还是得听公子的,你说是吧公子……”祁风回头,却哪里还有洛云锡的影子。
“公子呢?刚才不是还站在这儿呢?”祁风懵了。
“你都不知道,我咋知道?”陶夭夭摇摇头。
她将小苍猊往祁风面前送了送:“我给它弄好吃的了?你要不要喂喂它?它熟悉了你的气味就不会咬你了。”
祁风犹豫了片刻,心想反正是在船上,公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跟着陶夭夭进了厨房。
船头甲板上,沈玉枫正满脸疑惑地盯着桃灼看:“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我都站在这里半天了,你怎么也不说话?嘴角咧那么大,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桃灼轻咳了两声,高高扬起的嘴角放了下来,眼底里的笑却是怎么抑制不住的。
“桃灼,桃大人!你没事吧?”沈玉枫被桃灼的表情吓到了,他伸手在桃灼面前挥了挥,“你魔怔了?”
桃灼一把将沈玉枫的手打了下来,朝四处看了一眼之后,他压低了声音在沈玉枫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了那几句话,沈玉枫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表……表兄,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沈玉枫结结巴巴,伸出手去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又“嘶”地一声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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