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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了一副笑脸转过身来,看到是门房赵力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大力哥啊,我出了一趟门,这不刚回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陶兄弟啊!”赵力脸上也堆了笑,“你那个时候跟桃大人出去,现在才回来?怎么不进去啊?”
大清早陶夭夭跟桃灼一起出府的时候,正好是他当值,现在看陶夭夭这个时辰回来,所以便多问了一句。
“哦,我跟桃大人有些要紧事要商量,所以回来得晚了些,人家好心送我回来,我不是得看着人家走远嘛!”
陶夭夭呲牙笑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着的房门,她忽然灵机一动。
她笑着将手里拎着的几包点心举到了赵力的面前:“大力哥,你辛苦守门,一定饿了吧?这些点心给你吃啊!”
“不不,不用了!我不饿!”赵力哪里受得过这等待遇,慌忙摆手推辞。
“哎呀你别客气啊!就算不饿,当做零嘴吃也是好的!”
陶夭夭见赵力不接,便绕过赵力往门房里面走去,“我还等着回去伺候世子呢,就先给你放房里了哈,你记得……”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赵力心下疑惑,便紧跟着进了门,看清门内之人的时候,脚底便是一个踉跄:“世……世子,您怎么在这里?”
不算太大的门房内,洛云锡正对着门口端坐在屋子正当中的一把椅子上。
他背后的桌上燃着一盏灯,那张俊脸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陶夭夭知道,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洛云锡身后站着的是另外一个看门的伙计,名唤李峰,正欲言又止地看着陶夭夭和赵力。
“是啊世子,您怎么在这里坐着啊!”陶夭夭心虚地将手里拎着的点心往身后藏了藏,虽然她也不知道这该死的心虚因何而来。
她早就看到了,包裹点心的油纸上,角落里印着定远侯府的印章,这也是她一直拒绝去接桃灼糕点的原因。
原本早晨她跟着桃灼离开的时候,洛云锡就已经生气了,现在再看到她拎着定远侯府的糕点回来,应该会更生气的吧?
“你去哪儿了?”洛云锡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陶夭夭背在身后的胳膊上掠过,悠悠然开了口。
“我不是跟桃大人出去了嘛,跟您打过招呼的。”陶夭夭笑着开口。
洛云锡的声音平静,听起来情绪很稳定,还好。
“本世子问你了吗?”洛云锡瞥了陶夭夭一眼,不悦地开口,声音也沉了下来,陶夭夭的身子便是倏地一抖。
连“本世子”都用上了,看来这表面上的平静,应该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陶夭夭偷偷地想道。
她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身后的赵力更是害怕,身子“噗通”一声跪在了洛云锡面前。
“世子,小人午饭吃得肚子不舒服,刚才是去……出恭了,想着都这个时候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人来访,所以便托李峰帮忙多盯着点儿。”赵力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开口。
若是他知道世子爷会亲自过来视察下人,那他怎么着也是能忍上一忍的!
“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就好好完成该做的事情,若是再疏忽值守,玄幽王府随时能赶你走!”
洛云锡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一沉到底,听得赵力心头一震。
他将头伏得极低,不停地磕着头:“世子教训得是!小人知错了,小人一定认真做好分内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今日的疏忽了!”
赵力足足磕了十几个头,直到洛云锡抬步出了房门,他都还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是软的,身上也全是冷汗。
“赵力,别跪着了,世子走了。”李峰小声开口,他跑到门外看了一眼,又迅速跑了回来,然后弯腰将赵力从地上拉了起来,心里也是吓得不行。
他们来了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见世子生气,虽然并没有大发雷霆,可是却比陈管家平日里经常性的大发雷霆还要让人害怕。
赵力点点头,在李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回头一眼,桌上多了几包点心,是陶夭夭追着洛云锡出门之前撂在桌上的。
“世子今日怎么过来了?”赵力瘫坐在了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咱们玄幽王府平日里鲜少有人拜访,我便关了府门在屋子坐着,世子忽然就进来了,只吩咐我将府门打开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我给他搬凳子坐他也不理睬,就一直站在房里,一直听到大门外的马车声音才微微动了动,直到听到陶季跟桃大人告了辞,他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李峰说。
“那我跟陶季就在门外说话,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赵力又说。
“我哪儿敢啊!你没看到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吗!”李峰也吓得够呛,总觉着世子像是憋了一口气没发出来的样子。
“吓死我了!今后可一定得注意!”赵力心有余悸地整了整衣裳,跟李峰一前一后去了大门口守门。
……
再说陶夭夭出了门房,便一直低头跟在洛云锡的身后。
府里的灯笼已经燃了起来,洛云锡的影子投在地上,被路两边树上传来的光拉出老长,陶夭夭的双脚便落在了洛云锡的影子上。
看着脚底踩上的洛云锡的影子,陶夭夭心情大好,原本因为出府而怕被责罚的担忧也消失不见了,她踮着脚尖,不停地在洛云锡的影子上跳来跳去。
她在心里笑得欢实,却忽略了被二人掠在背后的烛火亮光。
她能踩得到洛云锡的影子,洛云锡自然也能看到她跳来跳去的影子。
看到地上那个张牙舞爪的纤细影子,洛云锡稍稍扭了扭头,脚步却一直未停。
幼稚!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紧绷的嘴角却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再然后,微微弯了上去。
一直穿过两个门厅,又绕过一片花园之后,他才在一座凉亭面前站住了脚。
他刚站定,陶夭夭便立即停下了踩影子的动作,规规矩矩地站了个端正。
看到洛云锡转身,她又慌忙垂下头,也不吱声,一副乖巧知错的模样。
直到听到洛云锡的一声轻咳,她才抬起头来。
“穿云剑的心法背给我听。”认真地盯了陶夭夭半晌,洛云锡沉声开口。
“是!”陶夭夭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优点不太多,但在背书方面的记性,可是一流的好。
她清了清嗓子:“……息调则心静,心定则神宁……气行则绝象,绝象则觉明,觉明则性灵,性灵则神充,神充则精凝,精凝则大道已成……”
“行了!”还未背完,就被洛云锡打断了,他缓缓转身,看了一眼低头乖巧的陶夭夭,胸口的那股子郁气就怎么也吼不出来了。
“穿云剑的剑招,我只舞一遍,看好了!”洛云锡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抬步到了庭院中央。
“好!”陶夭夭慌忙点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双目盯紧了洛云锡的身影。
盯着盯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又开始加速了。
噗通——噗通——
连带着双颊似乎也微烫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下,那人一袭白衣,舞着一根树枝,如灵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
忽而轻盈如燕,忽而骤如闪电。
满地的落叶随着他手里的那根树枝飞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一道落叶围墙。
风速越来越快,那道身影忽地腾地而起,就像乘风归去一般,轻若游云。
陶夭夭看着看着,不禁看呆了。
月光忽然乍暗,她抬头看着洛云锡缓缓落下的白衣身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怕是这天上的月,也因为怕在洛云锡面前失了光华而自惭形秽吧,所以才悄悄隐去了踪迹。
不远处的洛云锡已然轻轻落地,陶夭夭却依旧眨也不眨地盯着洛云锡手中的那根树枝。
老天爷果真是不公平的,她砸了咂嘴巴。
竟然能有人舞一根树枝舞到如此的超凡脱俗,关键威力还这么大。
陶夭夭晃了晃脑袋,晃掉了落在自己头上的几片叶子,又“噗”地一声吐出满嘴的泥巴。
没办法,谁让她太没出息,看到美好的东西和……人,就合不拢嘴的?
害她吃了一嘴的土!
“记住了多少招?舞给我看。”洛云锡说着,将手里的树枝朝着陶夭夭递了过来。
“啊?”陶夭夭猛地回神,“招式?”
苍天啊!
光看好看的人的了,她哪里还有心思记什么招式啊。
“没错,招式。”洛云锡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陶夭夭,微微皱眉,“你记住了几成?”
陶夭夭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要是我说……我一成也没记住,您会打我吗?”
洛云锡黑了黑脸,随手甩掉了手里的树枝。
那树枝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陶夭夭悄悄抖了抖身子,慌忙后退了一步抱住了脑袋。
“世子世子,您听我说!”她一边说,一边撒腿就跑,一直跑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
她从树干后面露出一个脑袋来:“世子,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谁让您长得这么好看,舞姿又那么优美的?我光顾着看人了,哪里还顾得上看招式?”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豁出去了,反正爱美又不是什么罪过。
“这么说来,还是本世子的错了?”洛云锡似乎动了怒,语速极缓,声音极低,朝着陶夭夭藏身的大树缓步走来。
“你可知道,敢当面说本世子好看的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洛云锡冷着脸开口,本想伸手好好教训这丫头一顿,可是脑海中却莫名地蹦出一句话来。
“……夭夭喜欢这个书生哥哥,夭夭要让这个漂亮哥哥做我的夫君……”
两次当着他的面说他好看的,都是这丫头,可是,人家却活得好好的,还欢蹦乱跳……
想着想着,洛云锡便觉得有些憋屈,是那种恨得牙痒痒,却又舍不得下手的憋屈。
“世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热了?”洛云锡的表情有些古怪,脸色似乎也有些红,陶夭夭疑惑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踮起脚尖准备去探他的额头。
“没有!”洛云锡黑着脸一把打下了陶夭夭的小手,轻咳了两声之后,他转身去了凉亭,陶夭夭便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上了台阶。
“你去定远侯府了?”洛云锡在铺了厚毡布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是。”陶夭夭点头,她原没打算瞒着,反正瞒也瞒不住。
“去定远侯府之前呢?你又去了哪里?”洛云锡又问。
“去了……去了一家名叫桃花斋的酒楼吃饭。”陶夭夭再次选择了实话实说。
虽然她也想将桃花斋瞒下,可是跟桃花斋想比,轩哥哥落脚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她宁愿洛云锡去调查桃花斋,也不想他顺藤摸瓜去桃灼那里找到轩哥哥。
听到桃花斋几个字,洛云锡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轻笑了一声,陶夭夭的心便是倏地一跳。
这个洛云锡,应该不会变态到能注意得到葡萄镇的那个“桃花斋”吧,她想。
“世子,这里风大,要不,您早点回去吧?”陶夭夭小心地开口。
洛云锡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对了世子,这都该吃晚饭了,您饿不饿?我在外面新学了个菜式,您要不要尝尝?”陶夭夭又问。
“不用了。”洛云锡终于开口,他转身看了陶夭夭一眼,沉声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寅时一刻随我出发。”
“出发?寅时?”陶夭夭长大了嘴巴,“世子,您身上还有伤,这是要去哪里啊?”
“出门一趟,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将我给你的破云针带着,多带些厚衣裳,寅时我会让祁风去叫你。”
洛云锡没有再解释什么,站起身来出了凉亭,抬步朝着青竹居方向走去。
“世子,我能问一问咱们是去做什么吗?我一定得跟着去吗?”陶夭夭紧追了几步问道。
寅时出发,黑咕隆咚的,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
既是掩人耳目,他们就一定得偷偷摸摸出发,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不想离开紫云城啊!
洛云锡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转身,声音却沉了下来:“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不是的世子!”陶夭夭慌忙摇头,摇了半天才想起洛云锡是看不到的,便小跑着到了洛云锡面前。
“世子,我是想着,既然您选择夜里出发,想必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世人都知你宠爱我,若是我留在京城,不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帮您打掩护吗?
您想,若是咱们两个同时不见了,万一哪天府上来人造访,这不就露馅儿了嘛!”
陶夭夭没有放过洛云锡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慌忙小心地解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离开之后,自会有人接替你的位置。”洛云锡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陶夭夭愣在原地半晌,始终没能明白洛云锡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怎么个意思,什么叫做会有人接替她的位置呢?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她便风风火火地去了后院枫树林。
一整日不在府上,她得赶紧去看一眼阿黄,还得将阿黄拜托给可靠的人。
刚刚踏进后院,距离枫树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遇上了祁风。
祁风的神色有些匆忙,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
“祁大哥,我正要找你呢。”陶夭夭对着祁风开口,“世子刚才说,明日寅时要出府,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祁风看了陶夭夭一眼,神色有些哀怨。
他也想去啊,可是公子已经吩咐了,要让他和忠叔留下守着玄幽王府,同去的除了几名隐卫之外,公子就只点了陶季一个人。
这个陶季,真不知他给王爷和忠叔灌了什么**药了,一个两个的都向着他。
就他这三脚猫功夫,能不给公子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指望着他保护公子?
“祁大哥,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你这是做什么来了?”陶夭夭见祁风一副嫌弃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祁风回神,干咳两声说道:“我倒是想跟着啊!可是公子让我留在府中,还得照顾你的这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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