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花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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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不是。

蓝思长的并不丑，他的鼻子很挺，他的唇瓣丰薄有度，就像那个人一样，只是他脸上有道疤，一直从眉骨处延伸到耳廓。

皮肤也很好，摸起来滑滑的。

年轻真好！真是一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那道疤了。

就算我看不见，也能想象那道疤对他脸的影响，难怪他说自己很丑。

“是不是很丑？”

他在我手心里写着，语句里显然充满了不自信。

我忽然为自己的怀疑感到很是愧疚，笑着安抚道：“没有，你应该长的不错，你的轮廓摸起来比例很好的样子，你的鼻子那么挺，绝对是个帅哥。”

“可是，我有疤……”

他又在我手心里写着，看来是对那道疤很介意。

“你的脸看起来应该很有男人味。”我安抚了一句，便快速将话题转了过去，“今天到我家吃饭吧，上次你帮我拿回钱包，我还没谢你。”

他不客气地在我手心点了点，算是应下了。

我将蓝思带回家的时候，陈妈像是有点受惊吓，愣了好一会才颤巍巍地道：“你……”

说了半天却还是只有一个字。

我想她可能是被蓝思脸上的疤痕给吓到了。

便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他叫蓝思，上次我的钱包就是他帮我找回来的。”

“哦……”陈妈恍然大悟，寒暄道：“那欢迎蓝……先生。”

可能蓝思脸上那道疤痕真的很吓人，她说话依旧不怎么利索。

打了个招呼陈妈就进了厨房。

我把蓝思带到沙发那里坐下，奶奶习惯性地又拿来了糖果，往我们两人手里塞着。

蓝思不会说话，我也看不见，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但我感觉奶奶很开心，不停地催促着‘吃吃！’。

后来，蓝思在我手心里写下一句话：你奶奶真好，她给的糖很甜。

那个‘甜’字像是触动了我尘封的记忆，心尖尖像是被谁戳了一下，闷闷的有些痛。

我的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了那个人的脸，想起了那段他牵着我的手，奶奶塞糖给他吃的日子。

他很坏地在我耳边问甜不甜？

然后，晚上迫我给他做那样羞人的事情。

当时觉得羞涩，过后却又觉得甜蜜，现在回想却只觉得心酸……

“顾笙，你怎么了？”

蓝思又在我手心里写字，一下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一指头戳在他的脑袋上，故意板正了脸说：“蓝思，我比你大，以后记得叫姐姐。”

蓝思沉默了。

我以为他是被我训的生气了，便忐忑地问道：“蓝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蓝思在我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我说：“那你刚刚怎么不回我？”

他很快回了我一句：“我在思考。”

我问：“你在思考什么？”

他在我手心里写下一句话：“我在思考做弟弟有什么好处。”

微微颤抖的身体在告诉我，他在笑。

感受到了他的愉悦，我也忍不住笑了。

我说：“蓝思，你还真够精的，认个姐就想要好处。”

他在我手心里回道：“那当然，在我们那里姐姐可是要帮弟弟娶媳妇的。”

我说：“你这么小就想要媳妇，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他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地写了一个‘是’字。

我又问：“那小姑娘漂亮吗？”

他回：“漂亮！”

我感觉和蓝思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仿佛说什么都很有趣，蓝思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哪怕他不能说话，可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青春力！

早上，他会来我家敲门，带我一起去跑步。

晚上下班后，他又会带着我去小区的篮球场打篮球。

当然，我眼睛看不到，根本不能陪他打，只是坐在边上听他的脚步声，和运动后的喘息声。

刚开始打篮球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后来不知怎么地人就变多了。

好多女生抢着给蓝思送水，送毛巾。

我虽然看不到，但是，也能想象女生围绕在蓝思身边的情形。

那些女生们很年轻，叽叽喳喳的，围着蓝思不停说赞美关切的话，可是，他好像对她们并不感兴趣。

每当我感觉人很多的时候，偏偏蓝思就走到了我面前，牵着我的手，在手心里写下一句：我们走。

这时，我便会笑着说：“蓝思，你看你多受欢迎，我说了你不丑吧。”

蓝思却在我手心里写道：可是，她们都好丑。

我笑骂蓝思眼光太高。

蓝思却在我手心里写道：真的是她们太丑，都没有你好看。

当蓝思在我手心里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顿觉他像是个撩妹高手，便笑着问：“向你喜欢的女孩表白了吗？”

他回：还没有。

我说：“你这么会哄人，为什么不对她表白？”

他回：还不到时候。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那样。

吃过陈妈的饭后，蓝思便爱上了陈妈的手艺，死皮赖脸地提出要在我家搭伙。

我看他一个19岁的少年，单身一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再加上他这个人真的很有趣，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自己都在他的带动下变得年轻了许多，与初时失明的那个我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看待事物也不再悲观，会学蓝思那样往乐观里想。

只是午夜梦回，我还是总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人。

这晚，吃了晚饭，蓝思和我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我眼睛看不到，只能听听新闻。

虽然看不见，但我还是热爱八卦新闻，刚刚听到电视里说有个女星走红毯晕倒了。

我扯了一下身边蓝思的袖子，问：“那个女的长的漂亮吗？”

蓝思在我手心里写道：没你漂亮。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不要再拿你姐开刷了，我是认真的。”

他回：我也是认真的。

说实话，若蓝思是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我或许不会跟他这么亲近，可一想到他只是一个19岁的少年，我便不知不觉地卸下了防备。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

想着，我又粗暴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叫你拿姐开玩笑，我抽你！”

本来是想揍他，不知怎么地就扑倒了他怀里，一时间鼻息间全是那股浓郁的栀子花香味。

蓝思扶着我的肩，我感觉有目光落在脸上，少年温热的呼吸也在脸上吹拂……

气氛莫名地暧昧。

我想推开他。

蓝思却不放手。

我尴尬地咳了声，没话找话道：“蓝思，你怎么那么喜欢栀子花？”

蓝思在我手心里写道：这是我家乡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

我喃喃，思绪因蓝思的回答而缥缈起来，一段尘封的记忆就这样被打开。

8岁的时候，我和奶奶在乡下住。

我因为没有妈妈，总是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她们也不喜欢跟我玩，因此，我性格变得很孤僻。

总是喜欢一个人到后山玩，后山的半山腰里有间窝棚，窝棚前有一颗很大的栀子花树。

夏天开花的时候，香飘四溢。

没人跟我玩的时候，我就去哪里摘花。

有一次，我在花树下看到了一位十三四岁面容清秀的少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那里摘栀子花吃。

说实话，我们村里人再穷，也不会生吃栀子花。

而他却狼吞虎咽，吃的极其快，显然是饿坏了！

我见他那么可怜，便扯着他的衣角喊了声：“哥哥，我这里有窝窝头，你要吃吗？”

那是我的午饭，不过，当时看他那么可怜，我想，就算给他吃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回去再让奶奶给我做。

或许是真的饿急了，看到我手里的窝窝头，他双眼放光，毫不客气地就抢了过去。

他吃的很快，中间噎得直翻白眼。

还好，我带了凉茶，看他噎到的时候，一边给他顺背一边给他喝水。

少年吃完了，也不跟我说话。

冷冷扫我一眼，就钻进窝棚里睡觉。

那时候年纪小，遇到个不欺负自己的陌生人觉得很有趣，就算他不说话，我也追着他自我介绍道：“哥哥，我叫顾笙，你以后可以叫我阿笙。”

少年很冷，像块冰雕，不笑也不喜欢说话。

所以，我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他‘冰哥哥’。

每当我这样喊他的时候，他就会蹙眉，但是，依旧不说话。

他不说话，却并不会拒绝我的食物，自从那里有个‘冰哥哥’后，我便越发喜欢往后山跑了。

他一直不说话，也不笑，我真的以为他是个冰山哑巴。

后来有一天，我挖了老是欺负我的张大头家的山芋，就在窝棚前面弄了个火堆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