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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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渊从小练武,身体素质极强,到了转日午后,烧已经退下,人又可以出来晃悠了。
他的身子一好,又像个小跟班、跟屁虫,整日赘在唐时语身后,片刻不离,若说变化,就是更加粘人了。
四月三十这天,府上照例来了布庄的管事。
每月的最后一日,奉京城里最有名的布庄会派管事来昌宁侯府为贵人们量体,尤其是几位小主子,还都处于长身体的发育期,隔段时间便要重新量体裁衣。
管事的会将主子们的尺寸记下,若是数据较上月有偏差,那么便要重新缝制新衣。由主子们亲自挑选布料的颜色、选材、花纹和款式,布庄的绣娘们会依样剪裁,再送过来。
顾辞渊向来不喜别人碰他,但每月只需忍上这一次就好,他不想给唐时语惹麻烦。
可今日却出了些小岔子。
“抱歉啊渊公子,新来的丫头不懂事。”
管事嬷嬷点头哈腰地赔着笑,她反手就朝小丫鬟的身上拧,小丫鬟疼得脸色发白,却也不敢出声。
顾辞渊冷着脸,半敞着外袍站在一旁。
唐时语闻讯赶来时看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怎么了?”
顾辞渊见她来,立马起身走向她。他满脸委屈,揽了揽衣袍,将里面的中衣遮挡住,一副刚刚被人强抢民男的样子。
唐时语转头看向李嬷嬷,又看了看她身边战战兢兢的丫鬟,皱了皱眉。
这丫鬟打扮得花枝招展,身段也曼妙婀娜,那双眼睛生的极美,此刻眼中含着泪,楚楚可怜,不安分地乱瞟着。
唐时语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没刻意刁难。
她往顾辞渊正前方站了站,挡住他,顾辞渊顺势躲在了她的身后。
唐时语平静问道:“怎么回事?”
李嬷嬷赔着笑,“把大姑娘都惊动了真是罪该万死啊……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惹了渊公子……”
“怎么惹恼的?”
李嬷嬷擦了擦汗,吞吞吐吐,“这……”
“罢了,阿渊你说。”唐时语不耐地打断。
顾辞渊像是忍了很久,此刻终于得了人撑腰,愈发委屈。
“她勾引我。”
轻飘飘的四个字,惊地李嬷嬷和小丫鬟险些当场昏厥。
唐时语的目光顿时冷厉。
顾辞渊都没见过她这样,一时间愣住了。
李嬷嬷却不知唐大姑娘此刻的怒火来的蹊跷,毕竟是侯府大姑娘,该有些脾气和威严的。他也没想到渊公子会这么直白地脱口而出,心道今日这差事真真的办砸了,砸得彻底。
她心里也十分气恼,怒视地剜了一眼小丫鬟,斥道:“都是你这小贱蹄子不老实!还不快跪下!”
小丫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头磕得飞快。
“阿渊,她对你做什么了。”唐时语觉得自己此刻很冷静,十分冷静。
但顾辞渊却觉得她并不平静。
他的手悄悄去牵她,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唐时语抬眸看了他一眼,少年淡淡笑了笑,她收紧成拳,把他的指节攥在手里。
顾辞渊淡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嗤笑了声,慢悠悠地还原方才发生过的事。
“这女子要给我量体,我也十分配合,只是她却不能如先前那些丫鬟一样目不斜视,而是几次三番偷看我,我不与她计较,已然提醒了两句。可她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唐时语的眼神极冷。
顾辞渊冷笑道:“她的手不老实,眼睛也不老实,心思更不老实。”
小丫鬟脸色煞白,抖得愈发厉害。
她今日是头一次出外活,原本盘算着若是能分到侯府大公子那里就好了,可惜她命不好,被拨来伺候这个与侯府毫无瓜葛的公子。
她的姐妹就是这样被一个世家公子看上,纳进房里做妾的,现在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家里的主母是个不爱管事的,姐妹得了主子的宠爱,过得好不快活!
她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位公子虽不是侯府亲生,但似乎也有些地位,况且他的样貌生的太好,身材也极佳,她看上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可谁知这位是个不近女色且毫不怜香惜玉的主,她才把手放在他的身上,他就狠狠地将她推到了地上,目光厌恶到了极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三言两语,唐时语弄清楚来龙去脉,心底的火彻底压不住了。
她厉声道:“芸香。”
“姑娘。”
“将这女子送到我母亲那里去。”
小丫鬟大惊失色,忙叫喊道:“我不是侯府的人,您不能私下处置我!”
“呵,我没说要对你滥用私刑,只是要把此事交由母亲作主罢了,外来的丫鬟勾引我侯府的公子,此事必要知会于母亲的。芸香,带走。”
唐时语冷眼看着芸香和连翘粗暴地拖着那女子离去,又目光凌厉地看向李嬷嬷,“此事与嬷嬷无关,若是强行护着,只怕贵庄也难逃包庇之嫌。”
“是是是,您说的是,该怎么罚便怎么罚,都听姑娘和夫人的。”
唐时语冷淡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帮顾辞渊理了理衣服,她看着少年健壮的身躯,手指扫过他的胸膛,漫不经心道:“再有,观今日之事,贵庄手下的这些下人,只怕心术不正的不在少数,我会向母亲禀明情况,重新考虑是否要与贵庄继续交易,毕竟……”
她顿了顿,轻笑道:“奉京城中的布庄也不止你们一家。”
李嬷嬷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又再三赔礼,随后带着人往主院赶。
人都散了,唐时语也帮他整理完了衣服,手正要离开,突然被大力捉住。
她抬眸看去,少年眉眼含笑,紧紧攥着她的手,笑得温柔。
她往回抽,没抽动,“干什么?放开我。”
阿渊从来不强迫她什么,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顺着的,今日倒是奇了。
“不放,姐姐为我做主的样子真好看。”
唐时语脸红了红,小声嘟囔着,“小嘴还挺甜。”
顾辞渊笑道:“我听到了,确实甜。”
所以……姐姐要尝尝吗?
这句话他没敢说,怕被打,就咽了回去。
唐时语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我是为了侯府。”
“嗯,为了我才生这么大的气,我懂。”少年得意洋洋地晃着头。
唐时语:“……”
孩子长大了不好忽悠了。
唐时语上下打量着他,不解道:“为何我觉得你病愈后,不太一样了?”
好像更加强势了些,更加不要脸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顾辞渊笑眯眯地看了她的红唇几眼,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低沉地笑着,“姐姐想多了,我还是我。”
“……哦。”
顾辞渊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唐时语浑身不自在,她恼羞成怒道:“你想怎样?”
“唔……姐姐,你把为我量体裁衣的人赶走了,是不是该负责?”
他半弯着腰,笑脸凑到了她面前。
唐时语从未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人!
“难道我不该将觊觎你的人赶走吗?”她心里那股酸水咕咚咚地往外冒,手推着他的胸膛,“原来竟是坏了你的好事?!那你去把人找回来啊!你去啊我不拦着你!”
看来还是她多管闲事了?!
唐时语气得眼睛都红了。
原来阿渊喜欢那样“主动”的女子啊,呵……
顾辞渊凑近了几分,直勾勾地望进她通红的眼睛,低声问:“吃醋了?”
唐时语:!!
她恶声恶气道:“胡说八道什么!让开!”
说着就要饶过他离开。
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有种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
顾辞渊不让她逃跑,追到门口,双臂撑在门上,把人困住。
“好吧,是我错了,我在乱说。”
他笑容愉悦明媚,眼里泛着亮晶晶的波光,嘴上虽妥协了,可心里却是坚定地认为自己想得没错,阿语就是吃醋了!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
阿语的样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她心里在乎他,她介意有旁的女子接近他。
少年的嘴角一直弯着,唐时语垂着头看着脚下的绣花鞋,耳朵热得不行,她头顶是少年略带沙哑的笑声,这让她如何好意思抬头。
暧昧的气氛愈演愈烈,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旖旎。
“姑、姑娘……”一声怯懦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顾辞渊淡淡扫了眼来人,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臂,站直了身体,目光随意看向旁处。
唐时语得了解脱,长松了一口气,侧眸看过去,是母亲身边的小丫鬟。
“何事?”
小丫鬟虽年纪小,但也能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微妙,但是她自小在侯府中伺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时候就要做个瞎子。
她紧张地垂下眼,恭顺道:“夫人请您过去。”
“嗯,我稍后就到。”
小丫鬟心有余悸地离开,唐时语无奈地对少年道:“你吓唬她做什么?”
“我没有……”他下意识反驳,在触到唐时语洞察的目光时,又很痛快地改口,“我对她们凶一点,姐姐就不用担心阿渊会被抢走了。”
唐时语:!!
她拎起裙子掉头就往唐母的院子走,一边疾步快行,一边暗自感慨——
看来那一场病确实让他变了不少。
不仅变得强势,还更加口无遮拦了。
这一记又一记直球砸得她晕头转向。
她在前头心乱如麻,罪魁祸首还在后头幸灾乐祸。
顾辞渊的腿长,一步顶她三步。
“姐姐慢点走,摔了可怎么办?”
灿烂的笑容将他英俊的五官衬得格外柔和,院中打扫的丫鬟们纷纷红了脸。
“摔了也无碍,阿渊会接住姐姐的,不让姐姐受伤。”
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负着手闲庭漫步,与前面匆匆赶路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唐时语快要被撩疯了,她崩溃地反复回忆,大夫开的退热药方里是不是掺杂了什么奇怪的药材,不然何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至此?!
“受伤了不仅郡主会担心,阿渊也会心疼的。”
“啊!你住嘴!”
二人吵吵闹闹到了主院,顾辞渊这才安分地闭上了嘴。
晚膳过后,顾辞渊陪着唐时语在院中消食。
明月皎皎,晚风温柔。
唐时语站在石桌前,仰头看着星星。
顾辞渊坐在石凳上,抿了口茶水,余光瞥到候在一旁的芸香,略抬手一挥。
芸香上前,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他,随后无声地退离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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