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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跑腿,但也比站在这里强,所以没有任何意见地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季北川更难受了,他赶紧站起身对老太太说:“奶奶,你饿了吧,我想去小厨房给你拿点吃的。”

老太太说:“这事让阿雅去就行了。”

阿雅就是照顾老太太的佣人。

季北川必须得走,他站起身说:“您让我去吧,我把您的药打湿了,就当做弥补吧,不然我今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见他这么说,老太太只好同意:“那你快去快回。”

季北川这才连忙离开了,从佣人手中调换药和在沈成手里的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他现在腿都有些软了。

在楼下火速往盘子里面装了些食物,季北川端着食物盘子守在沈成回来的必经之地,在瞥见身影的时候手一抖,将所有的食物都洒在了地上:“呀!”

沈成慢悠悠地走过来。

季北川边可怜巴巴地捡东西,边对沈成说:“课代表,你帮我一下,我东西都洒了。”

沈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为所动,不仅是面无表情,甚至抬脚就准备掠过他往前走,可以说是十分的无情。

季北川暗自咬牙,如果今天让他走了,这计划就完全作废了,他深呼一口气,就半蹲着拉住沈成的腿:“课代表,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可以吗,你帮帮我吧,我……我刚刚忙着走路崴到脚了,你帮我捡一下东西好不好。”

沈成侧目看他,似乎在打量。

季北川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

终于

沈成慢慢地蹲下身子,他伸出修长的手开始捡地上的食物,在他的身侧,季北川看到了沈成口袋里面的药,发现沈成背对自己没注意后,悄悄地伸出手……

“啊!”

伸在半空中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原本背对着他的沈成回眸,黑瞳冷幽幽地看着他,一双大手握着季北川不安分的咸猪手,用力的力道仿佛要将人的骨头捏碎一般,他说:“你干什么。”

季北川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痛痛痛,你干嘛。”

沈成垂眸扫了季北川一眼:“你想拿药?”

季北川心虚地别开眼:“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按住,一向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沈成轻而易举地按住他,他伸手在季北川的口袋里摸了一把,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药瓶摸了出来,当那个药瓶被搜出来的时候,季北川的心都凉了。

沈成眼底也慢慢聚起寒意,他看着季北川:“要换她的药?”

季北川莫名被看得很心虚:“不是的,不是我。”

沈成心底慢慢烧出火,他站起身,抬脚一踹,季北川整个人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蜷缩起身子。

“是准备陷害我,还是觉得她对你不好?”沈成蹲下来看着他,声音都带着森寒之意:“季北川,你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我没想害奶奶…”

季北川有些害怕地看着沈成,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仿佛跟以前不一样了,阴森可怕,像是地狱阎罗一样,对上那双目光,就浑身冰寒,这件事情他自己也很害怕:“我只是想设个计,让奶奶感动,接我回来而已。”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接着,沈成眯了眯眼,他迈着步子上前,揪住了季北川的发,逼他直视自己:“如果我没记错,她给你和沈大山在外面买了房,给你吃给你喝,怎么,你还不肯知足吗?”

沈成像是看辣鸡一样的眼神刺激到了季北川,他痛得眼泪直落,也豁出去了:“那怎么能和季家比呢,我原本才是季家的少爷啊,只要我长大了季家就是我的,现在呢,奶奶再疼我,她死了之后我也分不到遗产啊,我必须得回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揍在了季北川的脸上,那张脸立刻肿得像头猪。

沈成脸上带着戾气,他将人拉过来按着季北川的头,就像是压着人给自己跪下一般:“谁给你出的主意?”

季北川痛得神志不清:“没人。”

就再沈成要开口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厉眼看过去,就看到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小胖。

显而易见,小胖已经吓傻了。

看着地上哀嚎的季北川,听着惨叫,然后与往日截然不同如同魔鬼般的自己,小孩整个都吓傻了,他在害怕,浑身好像都在抖,像是害怕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害怕谁。

那一刻,沈成的动作顿住了,他不知道简时午站在那里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其实他一点也不害怕被谁看到,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他不是简时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的性格变得残忍,不堪。

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啊。

可是他在简时午的脸上看到了深重的恐惧和抗拒,从前他只会对自己笑的,会用甜甜的嗓音说:“最喜欢课代表。”

可是现在,沈成看到他脸都白了。

看着简时午白了的小脸,沈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看,喜欢也不过如此,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本质,想必以后也不会靠过来了。

然而,就在沈成思绪翻涌的几瞬,站在走廊尽头的简时午却一路小跑了过来,小胖跑步像是一阵风,他扑了过来,拉住沈成的手,还在喘气,急切道:“你怎么能在这里打他呢?”

沈成眼底一片凉意,他看着简时午,眼里的温度渐渐淡去,声音冰凉:“我不能吗。”

“当然不行啦。”

沈成的心渐渐沉下去,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就听到小胖快速道:“那边不是有楼梯道吗,拖进去再打啊,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啦!”

以为有救了的季北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呜呜,为了表达歉意留言送红包,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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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报应不爽

“……”

沈成沉默半晌,他看着简时午,开口:“你只是担心这个?”

简时午看着猪头一样的季北川,轻声地喘着气,像是怕沈成不明白一样:“万一被人瞧见了,流言蜚语的伤害多大啊,虽然我们都知道季北川该打,但是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不一定会怎么样说。”

在地上躺着的季北川听得是咬牙切齿,他说话的声音都被气得有些哆嗦迷糊:“简时午…你太恶毒了。”

话音落,他又被沈成补了一脚。

简时午看得倒抽一口气。

人的打脸总是那么快,下午还说自己不害怕沈成了,这会却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沈成那阴沉狠戾的模样,一下子和前世的那个人对上了,可能是这辈子沈成表现得太无害了,简时午像是在温水里面泡着的青蛙,一下子就忘记了沈成并不是温顺的小乖犬,而是致命凶狠的狼。

恍神间,沈成按着季北川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前世灵魂飘荡看到的一些事,沈成面无表情地处理背叛了他的下属时那满室内的惨叫,沈成是怎么心狠手辣地对付商场上与他作对的敌人,他处理这些人的时候是多么的果决心狠啊,就像是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对他的家人下手一样。

季北川在地上的嚎叫声让简时午回神:“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沈成,你会后悔的,等我以后回来了我…”

他的话正在嚷嚷着,忽然,整栋宅子的灯光忽明忽暗了一瞬。

下一秒

灯灭了。

整个世界的光瞬间消失了,楼下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乱糟糟的,黑暗放大了恐惧,所有人都乱了套了,此刻恰逢深夜,更是没有一丝光亮。

简时午也有些慌:“怎么了?”

他伸手想摸东西扶着,身侧就有人伸手握住了他,沈成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清晰:“别怕。”

季北川也有些惊恐,他说:“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忽然黑了,忽然停电了会不会吓到奶奶,奶奶还没吃药。”

沈成拧了拧眉,黑暗之中他也精确地抓住了季北川将人拉到自己的面前来,声音带着压迫和审度:“谁给你出的换药的主意?”

季北川不想说。

但是沈成下一秒的话就让他慌了:“这段路有监控,你觉得父亲要是看到会把你怎么样?”

季北川脱口而出:“不可能,没有监控!”

沈成冷笑一声:“亏你在这座宅子住了那么久,脑子糊涂了吗,哪里有监控死角?!”

“……”

季北川的眼睛渐渐瞪大,周身都感觉到通体的冰寒,他忘记了,他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李嫂不会骗自己,不会的,怎么可能,李嫂怎么会害他呢,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季北川:“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沈成:“奶奶会想过你会这么对她吗?”

仅仅一句话就让季北川好不容易给自己建设的心理直接崩塌,眼泪从眼眶掉落,14岁的这一年,所有人都给他上了一课。

身子抖得像个筛子,季北川说:“是李嫂,是李嫂给我出的主意,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成沉默半晌,忽然,他声音有些森寒地开口:“父亲的办公室在三楼是吗?”

季北川点头:“对啊!”

简时午正愣神着,忽然察觉到有人塞了东西到他手中,沈成凑近了他的耳畔,声音低沉沙哑:“送到二楼北边的房间,这是老太太的药,尽快。”

季北川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都很难忘记的画面,在昏暗的走廊里,在楼下的一众尖叫惊慌中,沈成起身毫不犹豫地踩上了二楼的围栏,借着柱子上的墙灯抓到了三楼的栏杆,整个人爬了上去。

季北川瞪大了眼睛:“他不怕摔死吗!”

简时午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课代表居然敢这样爬肯定心里有数啊。”

季北川对于简时午这种随时随地无条件信任沈成的行为感到了无语,但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起了沈成,扪心自问,他没法想到办公室,更没有沈成那么果敢的挺身,他做到了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大宅里面乱作一遭,很多人惊慌失措,但也有人能找准自己的方向。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沈成进来的时候,那个要从窗户跳下去的人还半爬着窗台,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进来,她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诧异。

沈成的身影飞快,眨眼般便扑到了窗台边上,而那个人也纵身一跃顺着绳子滑下去了,办公室的楼下是一片花海,她纵身跳入花海便再无痕迹,沈成收回手,看到手中扯下来的一个丝带。

“啪嗒”

庄园恢复了电力。

下一刻,办公室也有人冲进来,率先进来的是保安,接着是气喘吁吁的老管家,其次便是刚安顿好宾客的季远生。

有女佣急匆匆过来说:“先生刚刚忽然停电,老太太的病又复发了,幸好有人把药及时送过来了。”

季远生点头:“知道了。”

房间床畔站着沈成,桌子上,书柜边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这屋子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什么,保安和管家都有些惊疑地望向沈成,这种情况谁都会怀疑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做的。

季远生对发呆的保镖说:“看看丢了什么。”

保镖们回神,立刻道:“是。”

沈成站在窗边,开着的窗户有冷风吹灌进来,少年的脊背挺直,清冷的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那双黑瞳安静地看着季远生,手中还攥着那条丝带,季远生一步步地冲他走来,沈成等着他先开口,是质问,还是怀疑。

季远生站定在他面前,开口说:“手怎么受伤了?”

沈成低头,是爬栏杆的时候刮到了手,红色的血在修长白皙的手上显得异常的刺目,但是在此之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沈成开口:“过来的时候蹭到的。”

季远生对身后的人说:“去喊医生过来给少爷包扎一下。”

女佣低声离开:“是。”

沈成看着季远生有些关切的目光,再三确认之下终于确定季远生没有怀疑自己,这个认知莫名让他从心底放松了不少,原本有些冰凉的四肢也恢复了些许的温度,他将另一只手的丝带拿出来:“这是那个人身上的。”

保镖也过来说:“先生,竞标的资料书不见了,还有我们的u盘,章都没有了。”

丢了这么重大的东西,过失之重可以想象,季远生的脸都阴沉了下去,他的目光冰寒仿佛渡着一层冰,伸手接过沈成手里的丝带:“你看到她了?”

沈成点点头。

季远生将丝带丢给保镖,越是重大,越是危险的时刻他就越是成熟稳重没有乱,开口道:“去查。”

保镖毕恭毕敬道:“是!”

屋内的人清走一波,楼下混杂慌张的宾客们好像也终于是冷静了不少,沈成见季远生揉了揉眉心,这副凝重的模样昭显了事情的严重,可无论如何,作为事发现场的第一怀疑人,季远生却没有对他说什么。

沈成开口:“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季远生从怀里掏出丝帕,抬起沈成的手,沉声:“我相信你。”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表达的人,一个不擅长极力为自己辩解,一个不擅长传达关心和疼爱。

沈成的目光微动,任由季远生为他擦带血的伤口。

门口却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我不相信!”

室内的人都是一愣,转身看向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太太,应该是吃了药刚缓过来,现在脸色还有些差。

老太太明显是带着气进来的,她看着沈成,气呼呼:“你去拿个药,为什么打了北川?”

在老太太的后面,是肿成猪脸的季北川。

原本穿戴整齐的小孩现在浑身都脏脏的,衣衫褴褛,看起来有些可笑又可怜。

季北川缩在老太太的后面,有些惊恐地看着这满屋的狼藉,他有点怕了,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奶奶,没事的,我没事…”

老太太却是很生气,喊沈成去拿药没有按时归来,还把自己疼爱的孙子打了一顿,现在书房失窃听说沈成就在现场,二楼拿药怎么会出现在三楼,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太太气得上下喘气:“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成眯了眯眼。

季远生皱眉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老太太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并且冷着脸:“远生,你不能因为他是沈幼亭的孩子就可以丝毫不怀疑,这个孩子才回季家几天跟你有什么感情,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书房的外面站着小胖,原本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不应该插嘴,也不该开口的,但是一听到老太太这么不尊重人,小胖这暴脾气那可就忍不了。

简时午站出来:“老太太,你怀疑沈成?”

老太太微讶地转身。

“是沈成让我给你送药的啊!”简时午义愤填膺:“你就知道季北川被打了,你那么疼爱季北川,季北川给你送药了吗?”

“……你!”

季北川见沈成没开口但是如今他也很害怕沈成把自己换药的事情说出来,便劝慰道:“奶奶,算了,我看成哥并不是那种人。”

老太太没想到这一个两个人都要忤逆自己,简直是反了天了,尤其是她看向沈成的时候,沈成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淡漠,就像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一般,气得人心火直冒,于是口不择言:“北川,你就是太善良了,沈成是不是威胁你了,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季北川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起到了反作用。

老太太对季远生说:“把二楼的监控调出来,今天就是要查个明白他为什么不好好的给我老太婆送药,反而出现在三楼!”

季远生想说让老太太不要胡闹了,但身后却传来沈成的声音,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低声:“好啊。”

季北川的心沉到了海底。

老太太却冷哼一声:“走,都出去,我要亲自去看监控!”

多年前老太太也是季家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她的强势也刻在了骨子里,原本先入为主的就认为沈成这个孩子有问题,现在见自己的儿子那么维护沈成,就连被打了的孙子也被沈成威胁为他说话,如果她再不压一压这些邪风,以后这个家还有她说话的份吗,沈成还不只手遮天了!

小胖愤恨地瞪了老太太的背影一眼。

医生提着药箱跑过来,对沈成说:“少爷,我为您包扎一下吧?”

沈成走在后面,淡声:“不用,给我碘伏擦一下就好。”

医生有些为难,毕竟这个伤口看起来还是有些严重的,不好好包扎那怎么行:“可是少爷……”

沈成油盐不进,那双黑眸眉微挑,无声的压迫感就让医生说不出话来。

医生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简时午,小胖收到了这个信号,但是他并不想开口,走廊的那一幕让他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再次袭来几乎将他淹没,他不再敢随便开口了。

可惜医生不断地看向他,就差没跪了。

简时午只好硬着头皮随口一句:“课代表,你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吗?”

沈成侧目看他一眼,淡淡的:“是吗?”

小胖点头:“嗯!”

反正他劝了,至于沈成听不听可就不关他的事……

“好。”沈成对医生说:“一会给我包扎一下。”

简时午和医生的头上同时冒出了问号。

一个是惊讶居然可以,一个也惊讶居然可以,只不过医生是高兴,简时午则更多的是恐慌了。

……

一众人终于走到了监控室,这里已经有保镖在调了。

当沈成的人影出现在走廊的时候,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了一眼其他人:“我就说,你应该在二楼,怎么会在三楼?”

沈成没说话。

老太太以为他是心虚,更为得意了,可惜接下来监控器的画面就渐渐的让她笑不出来了,从季北川想偷药瓶开始,再到后面沈成的咄咄逼问,老太太的笑容慢慢开始僵硬在脸上。

屋内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直到季北川说出那句:“等她死后了之后我也没法继承遗产啊!”

短短一句话,仿佛要将人彻底击垮一般。

老太太的身子仿佛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的脸变得煞白,难看得很。

季北川更是惊恐得不行,他像是想要抓住老太太的手一般,连忙解释:“奶奶,奶奶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回到你身边而已,我没有想到对你怎么样的,奶奶你听我说……”

老太太整个人上下的喘着气,虽然吃过药了,但是过强的刺激对她来说依旧是太过于猛烈了,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极差。

还是旁边的简时午又掏出了药来:“你别激动啊!”

佣人们连忙递上水来。

老太太咽下了药,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才缓过来,这期间季北川一直规规矩矩地跪在身边不停地掉眼泪,他心里慌得厉害,甚至病急乱投医地去拉沈成的衣服:“沈成,你帮我解释一下,你帮我解释一下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此刻外面有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先生!”

季远生正在继续看监控,就算停电,全是黑夜,但是宅子里面的监控器是独立的电源,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却依稀能看到沈成第一时间反应办公室可能会失窃的事情,而且在判断可能会来不及的时候居然非常果敢地爬了上去,这是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有的魄力。

虽然画面很模糊,并没有表现出沈成究竟有多辛苦,但是季远生知道,这个孩子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他的手受伤了,可当自己进门的时候,如非当时发现了,他相信以沈成的性格也绝对不会邀功。

季远生心中激荡又感动,就连今晚失窃的愤怒和压力都消散许多,他问管家:“怎么了?”

“这……”

管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季北川,最终还是轻声道:“今晚老太太大寿,宾客们都在前院和大厅人多的地方,也不知道沈大山沈先生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后花园,那里没什么人烟,也是行窃小偷和接线人碰头的地方,他们应该是在过程中遇到了沈先生……”

季远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怎么样?”

管家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凝重:“我们刚刚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了,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口,不排除沈大山看到了什么对方想灭口,刚刚我已经安排车子送去医院了,能不能抢救过来…”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着,室内的人大多都能听到。

季北川还在恐慌自己不能回季家怎么办,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傻了,脑袋空白一片,喃喃道:“你说什么?”

管家有些不忍:“您别担心,医院肯定会尽力的。”

一句话让季北川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他甚至顾不上再去思考能不能回季家的问题,脑海里不断回放不久前他与沈大山的对话:

“爸爸也不认识路,不认识人,能去哪里?”

“你爱去哪去哪,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不行吗,丢人。”

是他,是他让沈大山离开的。

如果他对沈大山再多一点点的耐心就好了,宅院里也有不少的休息厅,为什么他不能领沈大山找个地方休息呢?

季北川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这几天沈大山与他相处的时光,小心翼翼的男人伺候他吃穿用度,永远用着一张笑脸对着他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一般,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唤他:“北川,北川啊……”

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过。

恶毒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沈大山消失,高灿消失,这对夫妻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就好了,这样自己也不会失去一切。

但他忘了,如果不是高灿和沈大山,他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他们顶着所有骂名和压力将自己换到季家,他根本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只是一味地责怪命运的不公,将怨恨发泄在父母的身上,却忘记这样的怨恨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公,高灿和沈大山或许对不起别人,但却是对得起他的。

管家叹了口气,见季北川无神的目光,轻声安慰:“这都是命,也不要太难过了。”

恍惚间,季被川似乎回到了那天在大酒店里,也是这么多人,站在门口的人是高灿,他想起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笑着说:“报应啊,报应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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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醒悟

室内一片安静。

在此之前季北川都是嚎啕大哭,不停地拉扯别人,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眶通红,竟是没有再落下一滴泪来,整个人的面部都是有些苍白的。

老太太终于缓过来了,她慢慢地坐起身,闷声咳了几声,看向沈成:“为什么不在书房的时候就告诉我?”

明明那个时候,沈成可以直接为自己辩解的。

站在里侧的沈成靠着椅子,他说:“之前没吃药,怕你扛不住。”

老太太刚想感动一下,就听到沈成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毕竟没及时把药送给你我也有责任。”

……

老太太沉默半晌,终于扭头看向季北川,她唤道:“北川。”

季北川僵硬地扭过脸,声音带着点沙哑:“奶奶。”

“北川……”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身子有些佝偻着,她梳在后面的盘得一丝不苟的碎发也有些散落下来,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下去。

季北川踉跄地在地上爬了几步,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奶奶。”

老太太伸手有些颤抖地抚摸向季北川的脸,明明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她竟觉得眼前的孩子有些陌生,就好像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孩子一样,多可笑啊,她认识了短短半个月的孩子为她着想,担心她刚吃药见效慢所以宁愿不开口为自己辩解,而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却想着她死后的遗产问题。

多稀奇啊。

就像是当年她最讨厌沈幼亭,可是沈幼亭离世后她看到消沉的儿子才觉得自己或许错了。

季北川有些绝望:“奶奶,我没有串通李嫂,我不知道她会偷东西,我只是想换个药,奶奶你相信我好不好?”

老太太有些苍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倘若那假药片里被掺了能害死我这老太婆的东西呢?”

季北川一愣。

“倘若……”老太太看着他:“今天李嫂给你的计划不是这个,而是让你去偷远生的文件,条件是让你有滔天的富贵,你会答应吗?”

季北川:“我…”

他不会啊,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想回来而已,如果真的威胁到奶奶的生命,威胁到爸爸的公司,他不会做的。

季北川满心眼的绝望,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人害他,是他的贪心和不知足害了自己。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孩子,只觉得失望透顶,她说:“去医院看看沈大山吧,他和高灿也算是对得起你,至少是真心对待你的人,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

季北川瘫坐在地上,轻轻地点头。

……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老太太的70大寿宴会出了大乱子,宾客们被提前遣散,大部分的当事人都去了医院,急诊室的红灯一直到凌晨才结束,季北川在病房门口等了很久,直到里面的人被推了出来,才第一时间围了上去。

医生说:“目前在危险期,如果能醒就好,如果醒不来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季北川的心沉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漫漫黑夜从夜晚熬到天亮,他坐在医院的床畔想了很多,今天来医院的时候季远生担心沈成休息不好没有让他跟过来,简时午的父母担心他受到了惊吓早早把他送回家了。

他们每个孩子都有父母的疼爱,明面上,光明正大的怜惜,但是他没有,就算是以前在季家也没能如同沈成一般获得太多季远生的关注,他像是一只可怜虫,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一般。

或许……其实这个世界上也有人是爱他的,可惜都被他弄丢了。

奶奶倒是爱他,可是他差点害了奶奶的命,沈大山也爱他,却因为他的自私和愚蠢亲手断送了他的命。

季北川呆呆地坐在病床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流不出眼泪,也没有力气去思考,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只余下眼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他,没有人会再爱他了,他真的是一个失败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就算是他自己都怨恨自己。

他什么都不想失去,但却失去了一切,最后他一无所有了,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原谅他的,或许从世界上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有护士进来问:“你吃点热乎的东西吧?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事。”

季北川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护士却还是强势地拿了碗泡好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不吃饭怎么行呢,你父亲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醒呢。”

面的热气慢慢地升腾,迎头盖脸地撒在季北川的脸上,恍惚间,他想到了另一碗面,一碗面相非常难看的手擀面,有一个人,即使在他做了很多错事,即使已经是那么讨厌他了,还给他留了一点面。

季北川抱着方便面的面桶,浑身都在颤抖,最后埋下身子,崩溃的情绪在瞬间崩塌。

护士迟疑道:“你怎么哭了?”

刚刚还紧绷着的少年像是被卸下了浑身的力气,在昏迷不醒的父亲床前,在清晨初升的太阳下对着一碗泡面痛哭出声。

就在这之前,他是想过自尽的,他太要面子了,一想到未来可能要承受那么多人的厌恶和不屑,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人会接纳了,这都让他比死了还要难受,他好后悔,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但却无法挽回,没有人会原谅他,没有人会给他机会了。

可是那碗面,那碗即使简时午厌恶他也留下的面居然成为了他救命的一根稻草,让他觉得,就算是失败的他,也可能会有希望得到一点点微光,他或许是可以活下去的,他是只可怜虫,但也有人可能会允许给可怜虫一点饭吃,一点活下去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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