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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会来这里,犯了什么事?”她不答,周宸游只觉心头不安,起身抓着木栏杆问道:“说啊,思思。”
“咔嚓”,牢头锁上牢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周宸游,“她啊,杀了人,你说她为何会进来。”
说罢,牢头摇着手中的钥匙串走了出去,“叮叮当,叮叮当……”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走道里。
“杀人?”周宸游喃喃地念着,坚决道:“我不信,你怎么会杀人?”蓦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你杀的人,是他?”
梁思思仍旧没吭声,她低头抓着衣摆,抓得紧紧的,心头竟起了一丝害怕,怕他怪自己。
“我那日不该跟你说的,你为何这般傻。”周宸游无力地坐下身,疲惫地靠在木栏杆上,突然间,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思面对她,“思思,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梁思思松开抓着衣摆的手,幸好,他没怪她。“我心甘情愿。”
周宸游摇头,劝道:“你父亲一定可以救你出去,出去吧。”他想,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不,我要待在这里。”梁思思拿起一缕长发,细心地用指尖梳理着,轻飘飘道:“日日与你相对,说不定,我会发现你身上有令我生厌的地方,从此收了对你的喜欢,这不比出去之后一直记挂着你好?”
周宸游听得动容,心头愈发愧疚,他咽下喉间的苦涩,哑声道:“倘若我当初喜欢的人是你便好了,我们都不用这么痛苦。”
“……”梁思思指尖一松,任由长发散落,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里已蓄满泪意。
随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背对对方坐着。牢房上方有一方小孔,日光斜落进来,稍稍照亮阴暗。
过了许久,周宸游开口,恍若发誓一般地说道:“思思,若有下辈子,我一定娶你,竭尽全力护你一生。”
梁思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啪嗒”,大颗眼泪从面上滑落,直直打在手背上,热意灼人。
“下辈子,我并不想遇见你。”
没料到梁思思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周宸游捏紧衣摆,缓缓转身看她,“也好。”
五日后,叶更庭的胭脂铺子开张,店里不单卖胭脂水粉,也能上妆。
或许是这店卖的胭脂新奇,也或许是叶更庭给人上妆的手艺登峰造极,每日都有不少人在门口排队,生意好地不行。
梁缨偶尔会去店里逛一逛,给叶更庭研制新胭脂提供些思路。
一转眼,又半月过去,淮越国那边,元千霄是一点消息也无,反倒是天巽国出了事,梁砚书不仅没抓住仇末,还让仇末逃去了劲武国,这自然不是好事。
越是临近梦中天巽国覆灭的日子,梁缨越是怕,又忍三日之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急急忙忙去御书房找梁钊。
“父皇,儿臣想去淮越国。”
“不行。”梁钊拒绝得彻底,他忙着处理仇末的事,没怎么抬头,只是抽空瞥了梁缨一眼,“平南,你是不是不信他?”
梁缨抿嘴,闷闷地垂下脸,落寞道:“倒不是不相信他,是怕梦里的事会成真。”
“梦里?”一听她说起梦里,梁钊瞬间便想起了梁绯絮说的梦。难道,她们俩都梦到了天巽国覆灭?“你梦里之事,可是指劲武国跟淮越国结成联盟攻打天巽国?”
闻言,梁缨瞪大眼,诧异道:“父皇如何知道?”
果真如此。梁钊放下手中的地图,望着她沉声道:“絮儿也梦到过,她早同父皇说了。你放心,父皇绝不让你们俩的梦境成真。”
“五姐?”梁缨转了转眼珠,心下生疑,五姐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她没多想,大步走到梁钊身侧,软着嗓子央求,“父皇,儿臣真的很怕,他在梦里把我忘了,还帮孟苟……”
后面的事,梁缨没说,梁钊却能猜到,元旭中坐镇淮越国,那领兵的必定是他的儿子们,说起来,他膝下全是儿子。
“父皇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父皇还是不准你去。”梁钊拉起梁缨的手拍了拍,一脸肃容,“既然你知道元旭中有野心,那你也该知道,淮越国的皇宫不好待,你要真去了,元千霄还怎么办事?再说,他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妥,也不配做朕的女婿。”
“他……”梁缨还想再说。
“皇上,戚将军来了。”倏地,李桑在外喊道,打断了她的话。
梁缨扭头往外头瞧去,暗忖,戚将军为何会过来,是要打仗了么?她的目光往龙案上掠过,奏章边摆了不少边境的地图。顷刻间,她心头猛烈一跳。
仇末在皇宫里做了几十年的大总管,对父皇和文武百官知之甚详,他若投靠劲武国,必然不利于天巽国。近来,父皇定是在为此事烦恼,她如何能因自己的小情小爱烦扰他。
这一想,梁缨直骂自己不懂事,愧疚道:“父皇,儿臣不去淮越国了,先行告退。”
“嗯。”梁钊不明梁缨为何转了念头,有些微愣。“出去吧。”
出门时,梁缨恰好撞见侯在门外的戚征,她在宴会上见过戚征,但对他的战绩并不清楚,只知道他这两年没怎么打过仗。“戚将军。”
“七公主。”戚征颔首,也不耽搁时间,一步跨入御书房。
“哐当”,御书房的门被关上。
梁缨拖着裙摆走下台阶,她不希望打仗,也不希望元旭中将算盘打到天巽国头上。
可惜,老天总与人作对,仇末逃往劲武国后策反了蒋鑫孔悬两位镇守边关的将军。
没几日,孟苟率军攻打天巽国,有两位劲武国的将军相助,他一路势如破竹,连夺四城。这消息传到都城,登时引起了百姓的恐慌。
与此同时,淮越国并无动静。
入夜,梁缨独自坐在床头,拿着元千霄的泥人把玩,心头思绪万千。
眼下,朝中并无战绩显赫的将军,戚征也只是能用,没有绝对的胜算。前几日,父皇发了皇榜,说是打赢胜仗之人便能娶五姐。
这是五姐在逼魏栖现身,然而两日过去了,魏栖并没现身,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都城内人心惶惶。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都想魏栖现身揭皇榜,一是希望他能带领天巽国的将士们打赢胜仗,二是希望他与五姐终成眷属。
说到五姐,她渐渐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来。
四年前的晚宴上,母妃冷不丁地发了疯病,一直在骂她贱人,先是当众打她两巴掌,再是撕烂她的衣裳,她怕极了,缩在地上不敢动,想着会有人来救自己,可宴会上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帮她,母后也没出声,他们都在看她们母女俩的笑话。
那时,她想,与其等着他们来帮不如自己逃,没想她刚一站起便被母妃捉住了。后来,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是五姐,她穿过人群冲过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自那以后,她对五姐的感情变得很复杂,有感激,也有恨,因为她是秦妃的孩子,而秦妃夺走了父皇。
不过,秦妃死后她便不恨了,可能恨与不恨有时就这么简单。
念起从前的一切,梁缨叹了口气,一下一下地抚着泥人的脸,凑近它问:“都快两月了,你何时才会回来?”
若是按照前世的走向,淮越国必定会与劲武国一道攻打天巽国,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前后夹攻,但如今淮越国并无动静。
那便意味着元旭中没与孟苟联盟。所以,他算是办成事了么。
她走下床去了书案前坐下,边研墨边思索,等墨研好了,提笔便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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