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善后大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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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contentadv"> 严复说:“咱们自己铸币?”</p>
周自齐说:“正是。”</p>
严复说:“按照洋人的传统,直接印上大总统的头像不就行?”</p>
周自齐说:“正面就是这样,所以需要设计的是背面图案。另外,还希望贵校的化学教员,帮着做好材料的化验和分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事。”</p>
他所说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大洋,也就是“袁大头”。</p>
李谕突然想起来:“材料分析?北京铸币厂?”</p>
周自齐点点头:“没错。”</p>
李谕接着问:“我记得梁启超先生说,他介绍一位京都帝国大学化学系的毕业生进入了铸币厂。”</p>
“帝师消息很灵通嘛,确有此事,”周自齐说,“这人叫做范旭东,是范源濂次长的弟弟。”</p>
范源濂目前是教育部次长。</p>
至于范旭东,名气比他还大,号称“中国民族化学工业之父”,伟人赞他为中国人民不可忘记的四大实业家之一。</p>
李谕说:“我想认识认识这位范先生。”</p>
周自齐笑道:“您莫非也想去铸币厂做化学分析?我还真不知道帝师在化学方面也有建树。”</p>
“那倒不是,”李谕说,“我是想联合范先生搞点实业。”</p>
“原来如此,”周自齐道,“铸币厂不能随意进出,我可以帮你传个消息。”</p>
李谕道:“有劳了。”</p>
让范旭东继续在铸币厂做材料分析,实在有点屈才,得赶紧让他搞起纯碱产业,一战时期能赚好大一笔钱。有了钱,企业就能够继续成长。</p>
周自齐是袁世凯的理财小能手,这么着急问“袁大头”的事情,肯定是袁世凯已经在推动“善后大借款”。</p>
南京方面缺钱,北京的袁世凯其实也缺钱。</p>
善后大借款源自清亡前就在搞的一笔一千万英镑的巨额借款,不过只到账10万,大清就没了。</p>
于是乎袁世凯“顺理成章”改为了北洋政府的善后大借款,而他想“善的后”,自然是南方革命派。</p>
这件事是二次革命的直接导火索之一。</p>
袁世凯把数额提升到了2500万英镑,年息5厘、每年付息两次、47年偿清,本息共计6700多万英镑,以盐税、关税为抵押。</p>
善后大借款通过的是五国银行团(英、法、德、俄、日,本来有美国花旗银行,但中途退出了)。</p>
需要说道说道的,是银行团此次并没有直接向北洋政府拆借资金,而是各自发行了债券。</p>
为快速募集资金,银行团约定债券实际销售价为面额的90%,加上还需支付6%佣金,所以北洋政府实际可得资金为2100万英镑。</p>
——至于北洋政府为什么不自行发行债券,一是缺乏在国际金融市场操作的能力和经验;二是北洋政府的信用太低,难以在短时间内募集大量资金。</p>
袁世凯的手下周自齐虽然很擅长理财,号称北洋政府的“理财高手”,但他的妙招无非就是从英国贷款,到美国换成美元,然后再到英国转换成英镑,去购买廉价的日货高价转卖出去,赚回高额利润。</p>
这属于正常的国际贸易,如果能好好搞下去,其实是条路,可惜袁世凯太着急了。</p>
银行团都是职业金融家,轻松拿捏住了袁世凯心理。</p>
此外,银行团还扣除了到期应付的庚子赔款、各省地方借款、辛亥革命损失赔偿等,最后北洋政府实际到手的资金约998万英镑,连一千万都不到,差不多相当于1亿大洋。</p>
简直是黑心到家了有没有?!</p>
正常的政府怎么会接受这种条件无比苛刻的借款合同?</p>
所以国会中的国党一派压根不认,更何况袁世凯没有经过正式的国会审批,自己直接同意了。</p>
眼里根本没有《临时约法》,这样下去还得了!</p>
外加此后发生了宋教仁遇刺案,二次革命最终爆发。</p>
而说到这个善后借款,一直到一百多年后还没有完全结束。</p>
本来一战爆发,北洋政府向德国宣战,加上俄国革命,德国银行与俄国银行的钱应该不用还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两家的钱并没有停付,也没变少。</p>
就像刚才说的,这次借款很特殊,是以债券形式募集,银行扮演的角色实际上是债券发行商和承销商,而不是债权人。</p>
几乎全部债券的实际持有人皆为各国投资人(包括大量内地华商)和投资机构。</p>
债券在金融上有个特有属性:可在不知会债务人的情况下通过交易变更债权人。因此善后大借款约定的付息就不会认银行,只认债券和对应的息票(每张债券附有94张息票)。只要债权人能出示有效票据,就予以利息兑付和本金偿还(最后一次付息时偿还本金)。</p>
总之就是说,即便北洋政府不认那两家银行,也不会降低相关债务。1921年北洋政府财政都破产了,当年善后大借款的利息一样正常兑付。</p>
所以说袁世凯签订的这个借款合同条件真心太苛刻,简直像半个不平等条约。</p>
网上都嘲讽“唐诗、宋词、元曲、明小说、清条约”,结果都民国了,还是没从“条约”跳出去。</p>
或许袁世凯也知道中了五国银行团设的套,但他是心甘情愿。</p>
而李谕此前找德国拉特瑙借款就没这些后顾之忧,因为李谕一来借的是马克,而非英镑;二来不是债券,是现金。</p>
德国确实重视实业,也重视真金白银。这就是李谕逮着它薅羊毛的原因,一战时候还马克真心不要太爽。</p>
北洋政府的善后大借款一直到抗日战争时期才停付。截至1939年,民国政府针对善后大借款已累计支付3600万英镑,约占原定本息的53%。</p>
一般认为,1939年善后大借款就终止了。不过实际上并没有真的结束,比如1987年,中英两国为了今后正常的金融往来,正式签署了《关于两国历史遗留的相互资产要求的协定》。</p>
按照约定,中方向英国支付2346.8008万英镑,英方向中方支付380万美元。以终结两国公民对对方的资产、包含债券在内的旧外债的索偿要求(此后相关索偿转由各自政府负责)。</p>
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善后大借款的借票在债券市场没有被投资人认定为无意义死账,仍在挂牌交易中。</p>
好像巴黎证交所就有,只不过价值已经非常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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