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同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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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李谕再次来到清华园时,被周诒春请到了校长办公室,屋中还有几人,李谕大都认识:顾维钧、詹天佑、梁敦彦、颜惠庆、王正廷等。</p>
周诒春道:“少川(顾维钧字)向我提议,成立一个欧美留学生团体,每年聚餐三到四次,不仅能够联络感情、解决问题,还可定期请美国或者中国的著名人士讲演;并且对大家关心的问题召开讨论会,集思广益。”</p>
李谕说:“现在归国的欧美留学生已经不少,确实有必要建立一个公益组织,我当然同意,而且愿意捐赠五台无线电报机以及一万元会费。”</p>
顾维钧说:“院士先生大气!请您加入同学会真是明智之举。”</p>
李谕笑道:“严格来讲,我不算欧美留学生。”</p>
“算得,当然算得!”詹天佑说,“英国剑桥大学曾经授予您博士头衔,难道是假的?”</p>
“就是!”周诒春道,“再说了,那么多留美学生因您而起,如果您不加入,这个团体就少了主心骨。”</p>
“太看得起在下了,”李谕说,“剑桥给我的博士几乎是出于荣誉性质。但如果同学会不涉及政治目的,我倒可以加入。”</p>
顾维钧道:“一个同学会罢了,能有什么政治目的?大家主要想通过举办演讲、慈善事业和社会福利事业,使公众受益。我等要是不能报效社会,怎么对得起几年漂泊海外寒窗苦读。”</p>
“既如此,我接受。”李谕说。</p>
周诒春道:“有您在,才能有更大的号召力吸引越来越多欧美留学生加入;还能找来洋人的大学者做演讲,就像不久前贝尔、特斯拉、伊士曼等人。”</p>
顾维钧笑道:“周校长,您的目的表露得太明显了。”</p>
周诒春也笑了:“院士先生聪明绝世,没必要瞒他。”</p>
清末民初时各种老乡会、同学会屡见不鲜,北京城里湖广会馆、绍兴会馆之类的不要太多,周诒春等人搞个欧美同学会几乎是顺理成章。</p>
由于此前欧美的留学生们自己办过一些小团体,比如“留法比德会”之类,组织难度并不大。</p>
在座的几人随即进行捐款,很快募集到五万元之巨,然后由顾维钧出面购置一处宅院使用。</p>
欧美同学会在民国时期应该算得上相当有钱有实力的民间团体,毕竟晚清民国能留学欧美的绝非普通人家,非富即贵,还得有才。</p>
欧美同学会刚放出成立的消息,就引起朝野震动,谁叫会员里的大人物太多。</p>
首批会员达到了近三百人,以学习工程技术、工商实业和财经的最多;其次是学习政治、法律的。他们中有近八成在北洋政府或直属机构任职。</p>
举办第一届聚会时,北洋政府外交总长孙宝琦、教育总长汪大燮(临时担任)、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亲自出席。</p>
李谕则拉来卡内基教育基金赞助了一家图书馆。</p>
如此阵容及耗费放在留日同学会上根本不敢想象,——但留日学生胜在数量多。</p>
汪大燮首先进行发言,主要就是一些祝贺的话语,临近结束时,汪大燮向李谕道:“院士先生可不可以为第一届研讨会定一个议题。”</p>
李谕不假思索地旧话重提道:“在座都是国之脊梁,要聊就要聊点有用的话题。如今民国初立,最缺的就是两样东西,科学与民主,作为议题再好不过。”</p>
顾维钧赞同道:“这两点不仅是本次聚会的议题,还应成为每次聚会都无法忽视的议题。”</p>
汪大燮则说:“科学是个值得多说道说道的东西,此前我便想提出议案,应当以非科学的名义废除中医。”</p>
汪大燮的话一出口,就引起了一片哗然。</p>
李谕说:“汪总长,我想问个问题。”</p>
“院士先生请讲。”汪大燮道。</p>
李谕问:“中医有没有治病救人的能力?”</p>
汪大燮说:“有当然有,但是……”</p>
李谕立马追问:“但是什么?”</p>
汪大燮想了想说:“但总感觉不够科学。”</p>
“有用就是了!”李谕道,“在西医能够做到普及之前,就想着废除中医难免有点眼高手低,脱离大众。虽然在座同学会成员均是各界精英,但如果只以自己的阶层来考虑问题,只会越来越脱离实际。”</p>
“说得好!”孙宝琦鼓掌道,“有用就是王道,如果一味地只唯西方论,那我们连筷子都要废除掉。”</p>
汪大燮问道:“但这样不就有违科学的议题了?”</p>
李谕只能耐心给他解释:“太多的我也不懂,但以最常见的中草药举例,其能治病救人,实际上就是含有某种有用的化学成分,西药不过提炼了出来而已。但问题是提炼涉及到一整套复杂的生物、化工、检验程序,姑且可以称之为产业链,也就是大家平时所见的工厂,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配套建好的。”</p>
汪大燮沉思道:“原来如此,我考虑得太简单了。”</p>
李谕接着说:“此外,洋人看病很贵,要是能像我们一样抓副药喝,他们八成也会愿意。”</p>
孙宝琦问道:“我记得院士先生引入了德国药企,难道不够?”</p>
李谕叹道:“差远了,只能勉强够几座大城市使用。广大农村地区无法兼顾,但总不能让他们生了病就无医可看、无药可吃吧。”</p>
汪大燮奇道:“以院士先生的谈吐学历,我一向认为你出身豪门,但每句话却又不离百姓。”</p>
他当然不知道李谕是个穿越者,按他穿越前的出身,就是个普通工薪家庭,哪是什么豪门。</p>
李谕笑道:“欧美同学会的目的之一就是谋求社会福利,如果不谈黎民百姓,怎么谈得上社会福利。”</p>
周诒春等人一齐佩服道:“先生高义。”</p>
吃晚宴时,李谕与资历比较老的留美幼童坐在了一桌。</p>
李谕随口问身旁的詹天佑:“眷诚兄在忙什么大工程?”</p>
詹天佑放下筷子说:“粤汉铁路长沙-武昌段。”</p>
李谕说:“记得我去长沙时,那边的百姓都非常期待这条铁路早点通车。”</p>
詹天佑叹道:“如果铁路贯通,长沙必然可以发展起工商业。但现在资金就位困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通车。”</p>
这段湘鄂铁路在粤汉铁路里已经算相对比较好修的,地势较为平坦,而且距离不是特别远,又连接两座重要城市,价值很高。</p>
梁敦彦与詹天佑一样,都是第一批留美幼童,梁敦彦说:“资金的问题我会向财政部继续沟通。”</p>
詹天佑说:“尽量多争取,你要是能拿出武昌至长沙段的足额工程费,我可以再多修几十公里,甚至通至株洲。”</p>
梁敦彦笑道:“眷诚还是老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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