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木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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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木卫十</p>
下课后,蔡元培和李谕、鲁迅、李大钊等人一同吃饭,本来想叫上辜鸿铭,不过他明显不太想和一帮搞新文化运动的人在一起。</p>
来到饭店,李谕问:“胡适之和辜老先生不太对付?”</p>
“相当不对付,简直是死对头,”蔡元培笑道,“一个刚刚留学回来的毕业生就做了教授,不止辜先生,还有很多老先生无法接受。”</p>
“适之教的什么课?”李谕问。</p>
“中国哲学。”蔡元培说。</p>
胡适在美国学的就是哲学,算他的老本行。</p>
“学生们的评价怎么样?”李谕有些好奇。</p>
蔡元培对李大钊说:“守常(李大钊字)与学生来往较多,应该更了解。”</p>
李大钊说:“昨天我听文科学院成绩最好的傅斯年评价,适之讲的墨学一课不太理想,就像外国汉学家讲中国文学,虽然有些观点比较新奇,但大多浅尝辄止,没有深入探究,也不太适合中国人。”</p>
傅斯年是后来的史学大家,目前在北大文科念书。</p>
他的成绩相当出色,从入学开始就一直位居第一。而且傅斯年颇有“大哥范”,除了学问好,还长得很壮,能打架,讲义气,小时候就有很多人愿意追随他,现在更是北大学生中的头头。</p>
“另一位成绩很好的学生顾颉刚也有类似评语,”李大钊接着说,“不过傅斯年对适之的总体评价不错,认为‘(胡适)这个人书虽然读得不多,但走的路是对的。’”</p>
李大钊为了顾及老师的面子,没有说全,其实傅斯年最后还有一句:“你们(学生)不要胡闹。”</p>
李谕笑道:“学生评价先生,有点意思。”</p>
这是初期北大的一种风气。</p>
早在京师大学堂时代,许多北大的学生官品就高于教习,出路也比教习好。所以曾有放弃教习位置而宁做学生的,这个传统让北大学生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p>
民国以来,北大的招生和教师聘请两方面比较随意,没有其他学校那样严格的标准。不少学生在某些方面的学问真的超过老师,北大学生的回忆录里经常看到学生刁难教习的记录。</p>
而胡适能短时间在北大站稳脚跟,真的离不开傅斯年这个学生头头。</p>
后来胡适自己承认,许多学生觉得他对古史的处理是思想上的谋逆,认为他不配教这门课,要赶走他,结果因“在校中已经是一个力量”的傅斯年出面干预而作罢。胡适十分感慨:“我这个二十几岁的留学生……面对着一班思想成熟的学生,没有引起风波。过了十几年以后才晓得是孟真(傅斯年字)暗地里做了我的保护人。”</p>
蔡元培说:“适之十分用功,他知道自己在国学方面比不上一些学生,尤其像傅斯年那种在章门学习过的,所以不仅提心吊胆,也一直加倍学习。”</p>
“这个我知道,”鲁迅说,他也曾拜在过章太炎门下,“适之经常拿一套《章氏丛书》钻研,并且用新式标点圈点了整书,遇到不明白的就去询问德潜(钱玄同字)。有时学到深夜,便只吃个皮蛋对付。”</p>
李谕在多所学校开过讲座,所幸没有受到过什么刁难。</p>
李谕以为胡适过了学生这关就万事大吉,蔡元培却又说:“不止学生发难,北大现有的一些老师也认为适之不通。”</p>
“不通?不通什么?”李谕问。</p>
蔡元培说:“适之上课发的讲义叫做《中国哲学史大纲》,有位教三年级中国哲学史的老师在课堂上拿着适之的讲义说,‘我说胡适不通,果然就是不通。只看他的讲义名称,就知道他不通。哲学史本来就是哲学的大纲,说中国哲学史大纲,岂不成了大纲的大纲?’”</p>
“哲学”这个词对中国人来说很新,是近代从日本那边转译过来的。</p>
既然连“哲学”这个词都没有,中国古代自然没有西方意义上的哲学。</p>
西方哲学动辄就会谈到一个词——“存在(being)”,这是西方哲学的重中之重。但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词语相对应。就算找到意思相近的,也并非什么特别重要的概念。</p>
因为中国文化太长,完全自成体系,没必要去讲西方的“哲学”。</p>
后来胡适想通这一点,便坚持说自己研究的不是“中国哲学史”,而是“中国思想史”。</p>
思想这个词就很有中国味。</p>
但此时胡适确实犯了个小错误,在北大,“哲学史”三字是一个整体概念,即“哲学的大纲”,而不是“哲学之历史”的意思。</p>
那位教授据此取笑胡适,笑得没毛病。</p>
“适之在北大还有那么点水土不服,好在有白话文运动这个强项。”李谕说。</p>
胡适总归混得很不错,成名相当早。</p>
几人慢慢又谈到欧洲大战,毕竟北洋政府已经对德宣战。</p>
李大钊对这方面最关注:“俄国的退出是今年欧洲大战最重要的因素,我在报纸上看到列宁那句‘和平、面包和土地’口号时,就知道东线战场要结束了。”</p>
鲁迅说:“不仅俄国,今年法国的兵变闹得也很大。两边都出事,真担心德国趁势反扑。”</p>
“没这么简单,”李谕说,“法国军队的哗变并非俄国那样的革命,可以压下去。而且美军参战后,西线战场上德国面对的压力只怕会更大,最终的决战要来了。”</p>
法军年初发动了一次大反攻,由接替霞飞的新任总司令尼维勒发动。</p>
不过他的作战计划在战前就被德军全部知晓,因为尼维勒竟然到处演讲,给士兵讲了具体战术……</p>
开战后,尼维勒调集了大量火炮进行火力覆盖,要强攻德军布置的兴登堡防线。</p>
但等法军的火炮弹幕结束后,德军的堑壕、碉堡和炮台并没有受到太大损伤。</p>
法军步兵进攻时,一战战场上最出名的死神马克沁机枪就开始收割了。</p>
尼维勒攻势可以说毫无进展,法军被打残,西线从此主要由英军和德军对峙。</p>
英国人那边,则搞了一次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非核爆炸。</p>
梅西纳山脊战役中,英军在德军阵地下方挖掘了五千多米隧道,埋藏了445吨炸药,凌晨时引爆,睡梦中的德军被炸死2万人。</p>
德军提前发现并做了防爆工作,但没想到英军搞得这么绝。</p>
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年度大戏在俄国。</p>
李大钊说:“我有些担心华工情况,欧洲大战如此激烈,要是北洋政府派的军队过去了,恐怕损失更惨重。”</p>
李谕说:“美国的士兵还要训练一年才能奔赴战场,可能根本用不着北洋士兵。”</p>
段祺瑞的确按照日军的模式组建了三个师,但他们直到一战结束还没训练完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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