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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环错愕地看着白发老者,心中顿时涌起了无数种念头,这进京赶考一路而来,遇上的怪事太多,如果说只是巧合实在是难以相信。
老者的话语打住了秦环的猜测,只听他对着胡石道,“年轻人不要心急,我见你的字已经有魏期七分的风采,不辱师门。”
胡石的神色瞬间缓和下来,只是眉宇间还微带怒气,语气冷淡道:“在下当不起这份赞赏,还请您在交谈时尊重魏前辈。”
这老者捋着长须,摇头朗笑道:“可惜了,好不容易碰上个资质品德俱佳的学生,魏期坟头的草都不知长了几丈高。”
“你……”胡石紧皱着眉,怒目而视。
“老朽说话粗俗了些,见谅见谅,不过那魏期真是时运不济,当年他的弟子与保守派勾结,儿子也做尽丑事,自己还蒙在鼓里,为那几头白眼狼费尽心血,到头来被活活气死。”老者眯着眼,像是在努力回想着,随后又长叹一声,“难道今时还不能给魏期正名?”
秦环拉了拉胡石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失态,言道:“今日论起魏期先辈,乃是功过相抵,但并不被推崇,我等也只能私下交谈。”
老者伸手抚平了褶皱的衣衫,点头道:“与我所料不差,其实说来,魏期的变法之举应该名留青史,而不是落个骂名,受后人唾弃,只能怪他生不逢时,前朝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话音刚落,秦环脸色突变,接话道:“您何出此言,前朝在未实行新法前,还是一派平和。魏期初行法令之时确实逐见成效,只是几年之后,弊端突显而致天灾,难道不是因此造成流民四起,动荡不安?”
秦环坚定的语气倒叫老者身形一滞,随后又无奈地笑了笑,“这位小郎君过于偏见了,你可曾想过……”
“前朝政局不稳,邱家,崔家争权夺利,加上外戚干政,魏期先辈意欲变法几乎就是要拔出他们的根基,奈何奸臣当道,前朝覆灭是注定的……”秦环低下头,轻言道:“我方才过激了,变法的后续只是一切的触发。”
老者点点头,眸色愈深,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前朝的嘉元帝也不能逃脱罪名,如不是他优柔寡断,对那几家欲除不除,心里打着算盘要坐收渔翁之利,可惜还没等到那天,就被那两只鹬蚌掀起的浪给淹了。”
秦环皱着眉,撇头望向别处,似乎是不愿再与老者多言。
胡石此时却没顾上秦环这细微的变化,今时之人对魏期颇有成见,流传下来的故事寥寥无几,眼前这位老者倒像是对魏期了解甚多,胡石暂时忘记了这人方才的失敬之言,急切地追问道:“当年魏期先辈的事……”
老者不由失笑,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魏期本是一代良臣,公正廉洁,只是为人耿直,不懂变通,得罪了许多朝臣权贵。彼时嘉元帝年轻气盛,被魏期劝说了一通,也赞同他大刀阔斧地去变法。魏期身边有一名弟子,好像是……”老者抚着额想了想,又道:“那人叫吴久,也是个少年成名的学士,深受魏期喜爱,几乎是处处为他着想。当时魏期推行兴修水利,便是吴久奔走于地方,督促官员执行。”
“是那吴久恩将仇报?我记得……”胡石插道。
老者颔首,继续说道:“兴修水利确实见了成效,既减缓了往年水旱季节带来的灾祸,又增加了国库收入,然而这些只是在金陵,扬州等地,一旦到了小县城,实行起来难上加难。壮丁抓去修筑堤岸,田里就没有照顾稻谷的,何况魏期用人不当,他手下的官员相互勾结也是常事,吴久经此结识不少官吏,逐渐被牵扯其中。吴久与其师处世完不同,一个刚正不阿,一个圆滑善变,师徒间后来也有了嫌隙。”说到这时,老者停下来喘了口气,“他们决裂是因为魏期执意要丈量天下土地,吴久知道这必会引起众怒,故此与魏期断了关系,魏期也被气得大病一场。”
听到这番讲述,胡石有些惊讶,兀自问道:“所以那吴久就这样与魏前辈断了师徒情分?这未必太过草率。”
老者摇头,闷声道:“吴久才是明智之举,明哲保身,魏期只是暂时得了皇帝的信任,皇亲权贵怎会容得下他。后来各地发生水灾,之前修建的堤坝部冲毁,结果查出是魏期底下的官员中饱私囊,克扣银两,当时弹劾魏期的奏折数不胜数,嘉元帝只能削其职,把他关入大理寺等待发落。”
老者将几人的神态尽收眼底,此时胡石正急切看着自己欲晓后事,丁富和秦环站在一处,一个饶有趣味地玩着自己的折扇,一个则显得兴致缺缺,眼神飘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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