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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雨来,秋雨缠绵,街上行人匆匆。吕晓乐听完了门市小姐的介绍,也从里面出来了,一看变天了,马上想起刚才路上林稚子给他的爱情箴言,放下手里的婚纱,对林稚子说:“下雨了,龙美在外面和朋友喝茶呢,我去给她送伞。走了,拜拜!”
吕晓乐撇下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影楼。林稚子尴尬无比,不料宫灏不依不饶,继续指责道:“下雨了,他撇下你,一个人就走了,他,根本不爱你!”
苏茉脸都气绿了,两只眼睛像刀一般,恨不得活剐了林稚子。
“是啊!他不爱我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同事。”林稚子坦然地回答,脸上甚至带了一丝嘲讽的、揶揄的笑,她无意插足别人的恋情,也不想再起什么纷争,不想让他再误会下去。
宫灏的脸上露出被捉弄后的尴尬,一丝余怒僵在脸上,有点儿恼火地道:“你们,你们不是来拍婚纱照的?”
这时,一位门市小姐走过来,对林稚子说:“林小姐,您预约的形象照已确认过了,现在可以化妆了。”
“我还有事,今天不拍了。”林稚子心绪烦乱,已无心再拍照了,迈步打算离开。
门外大雨滂沱,雨水击打着地面激起白色的水花,一场秋雨一场凉,迎面的风雨里,已经有了寒气。林稚子站在门口,打了个寒战,打算冲入雨中。
苏茉有些气急败坏,气呼呼地揪掉了头上临时别上的头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道:“这婚,还结不结了?”
宫灏望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倔强的身影,心里莫名地升腾起无边的柔情和疼惜来。他漠然地看了看地上的头花,说:“不知道。”说罢,他追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不忘从门边的水桶里拿出自己刚刚带来的一把伞。
林稚子的头发已湿了大半,头顶忽然出现一片干燥无雨的天空,她抬眼一看,是宫灏撑着伞追了出来。
他撇下正牌女友,追出来为她撑伞,林稚子如芒在背,忐忑不安:“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囡囡,下雨了,我送送你。”他说。
那一刻,像是有微微的电流击中了她——“囡囡”,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称呼她了?从前,是妈妈常这样叫她,灏听了,便也这么叫。这世上,除了妈妈,只有他会这么叫,只有他知道这个亲昵的小名。
“囡囡!囡囡!”林稚子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内心震动。那一刻,仿佛风停雨收,万籁隐去,耳边只剩下这两个字——“囡囡”。她迟疑着,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又犹豫着收回手。她辨认着、甄别着,激动地问:“灏,我的雨伞精灵,是你吗?你怎么知道‘囡囡’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你说的雨伞精灵到底是谁,我是宫灏。囡囡,我想,可能那场车祸让我忘记了一些事;可能,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无论我是谁,无论你是谁,我都想能在这样的下雨天,帮你撑一把伞,能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候,为你做一点儿事。”
“可是……”林稚子说不出话来,雨水纷乱,让她思绪混乱,她已不能思考太多。
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过来,溅起巨大的水花,林稚子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入怀里。一个转身,他将她护在了怀中,泥水溅上他的后背,她毫发未损。林稚子心有余悸,一阵风吹来,雨点钻进脖颈里,她打了个寒战,被他更紧地搂在了怀中。他问:“囡囡,冷吗?”
这一刻,林稚子突然明白,他就是灏,灏就是他。灏在他出车祸的那天,因为她至今也无法破解的原因,依附在宫灏的身体里,已与他融为一体。林稚子摇摇头:“不冷,有你在,就不冷了。”
他的胸膛和脖颈间传来熟悉的味道,那是剃须水的青草味道,是大山的味道,是丛林深处的味道,是他专属的味道。林稚子把头依在他的胸口上,微微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灏,我找了你很久,我终于找到你了。”
十米之外,苏茉独自撑伞站在雨中,耻辱和愤怒齐齐迸发,她声嘶力竭地怒喊:“宫灏——”
苏茉的目光饱含怒火,又隐隐流露出一丝乞求,希望得到他的澄清和解释。她和他经历了大学校园的青葱岁月,毕业时因异地和家人反对而分手。分手是她提出的,她听说他消沉了很久。时隔一年后再相遇,那份牵挂又轻易地被点燃了,她是公司的医药代表,请求常驻这座城市,他们开始谈婚论嫁,一切都朝着顺遂圆满的方向发展。从小,她都是目标明确的孩子,生活的方向由自己掌控,而这一次,她的航道却要偏航了。
雨渐渐地小了,当宫灏转过头来才发现苏茉哭了,倔强的嘴角微微绷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思忖着,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决心一般:“茉茉,对不起!”
“对不起”,轻飘飘的,被风吹走了。苏茉置若罔闻,冷笑了一下,利刃般的目光指向林稚子:“林稚子,你会后悔的。”
林稚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处于这样的境地,她成为被质问、鄙夷的第三者。可是,眼前的人儿,是东山的月,是西洲的梦,当这个梦触手可及,她除了紧紧抓住,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她抓住了宫灏的手,抬起目光,声音很小但异常坚定,说:“对不起!”
两句“对不起”像一剂镇痛贴一样,苏茉脸上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她甚至笑了一下,像是赌气,又像是释然,说:“不用说对不起,无论是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那,再见了!”
苏茉伸出手去路边打车,很快就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宫灏自嘲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并无悔意。一直以来,在和苏茉的这段关系里,他都是被动的那个。苏茉加入学生会,加入辩论社,恋爱,分手,他都跟随着她的步伐。青葱的恋情最是难忘,他曾挽留过,但苏茉很倔强,因为家里为她安排了前途大好的公务员工作。她回了老家,但工作了不到两个月,发现那样的工作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便毅然辞职,进了一家私企做医药销售。在A城与她再次相遇,他的心里依然会有悸动,她也有悔意,他试图去修复这段感情,却发现自己渐渐成为这段关系中的傀儡。他被牵制着,与她约会,为她做违心的事,甚至在没有考虑清楚的情况下去试婚纱,但他发现自己并不开心,这样的感情模式并不是他想要的。如临深渊,他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
深秋的凉风夹杂着雨丝袭面而来,林稚子打了个寒战。宫灏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家吧!”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林稚子想了想,便上了他的车。茫茫雨幕,下雨的城市仿佛变成一个时空隧道,他们缓缓行驶其中,像是走进了旧日时光里。五年时间,城市的重建,使许多记忆中的建筑已经消失,但依然有一些老店铺存留、坚守着。
两个人一路沉默,宫灏目视前方,认真地开车,经过一个路口时,他开口道:“那家蛋糕店,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去,你喜欢吃红丝绒蛋糕。”
“那是你的母校吧?我好像去过。”他说。
“囡囡,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吗?我想起了很多事,记忆却很模糊。你都还记得吗?”他说。
一直都是他在说。宫灏像一个失忆者,努力在回忆往日,寻找着和林稚子相关的蛛丝马迹。但像失忆者一样,他一努力回想,就开始头痛欲裂。
林稚子静静地望着他,轻轻地说:“我记得,我都记得。”
两人的心头都涌动着柔情,宫灏腾出一只手来,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那个疑问在她胸口充胀着,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记得那把紫色的雨伞吗?”
“什么?”
“你出车祸那天是不是打了一把紫色的雨伞?”
“紫色的雨伞?”宫灏皱了皱眉,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一把紫色的雨伞,良久,回答,“那天确实下雨了,我打了伞出门,但是什么颜色已经记不清了,谁还会记得那样的小事啊!后来被撞之后,伞可能也被压坏了吧,我被送到了医院抢救,谁还记得一把破伞啊!伞就被丢在那里了吧?早不知去向了。”
剥丝抽茧,一个谜底在林稚子的心底慢慢呈现,她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是这样的,没错,你和我在一个考场,你错拿了我的伞。他说过,伞如果被损坏,那么伞灵的任期也将结束,他将回到自己的族群去接受新的任务,失去和上一个主人有关的所有记忆。他一定是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失去我们的记忆,所以隐藏附着在了你的身体里,所以,你才时不时出现记忆交错。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你还在说那个雨伞精灵?这世上真的有精灵的存在?”宫灏依然一脸困惑,紧皱眉头,露出头痛的表情。
林稚子握着他的手,轻松地笑了笑:“小时候没读过童话吗?”
宫灏自嘲地笑了笑:“我从小读的都是科学类的书,童话?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相信有圣诞老人了。”
“可怜的孩子。”林稚子淡淡地开起了玩笑——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她要重新认识他。
“没想到,我会成为童话里的人物。”宫灏也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孩儿,与她玩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从小就相信,森林里的仙女、精灵、圣诞老人,都是真的。灏,信者得爱,我知道是你,我弄丢了你一次,这一次,我再不会放开你了。回国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下一次,要勇敢一点儿,爱来的时候,要踮起脚尖去迎接,因为一不小心,它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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